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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一長皮笑肉不笑:“是麼?你連自己做什麼生意都說不出,還敢說不是奸細?”
落竹一臉為難,碧琦絲害怕地靠過來,抓住落竹的手。落竹拍拍她的手背,抬頭,平靜地看著季一長。半晌,季一長咬牙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是什麼人。”
“我是走貨的商人,遇到風暴,與商隊走散了。我發的財,不能為外人道。大人,行有行規,您若不肯信,那我也沒辦法。但我確實沒有騙您。”
說完,對碧琦絲一笑,竟是引頸就戮。
季一長滿嘴謊話的探子見得多了,這樣的探子,卻是頭一回見到。軍中刑罰並不比刑部大牢刑罰少,可面對著這樣一雙坦然的眼睛,季一長雙唇微顫,說不出對他用刑的話。這也許是探子的另一種手段,但也可能是如實相告。季一長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雙眼睛,他就神使鬼差般,道:“把他帶下去,交給黃少峰。他不是一直抱怨人手不夠麼,我給他人手!”
這是季一長能夠給予面前之人的最嚴厲處置。
即便事後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但當時,看著這雙眼睛,看著這人拉著碧琦絲的手,是真的,不忍心。
所以,落竹對季一長的評價,一直都很一致。這是個好騙的聰明人。
黃少峰掌管軍中雜務,是個渾身黝黑的精瘦漢子。可瘦歸瘦,脾氣是一樣的暴。聽說了落竹被抓的前後,青蛙般的大眼睛一瞪,聲如洪鐘:“你是做生意的?”
落竹忙點頭:“對對。”
“幹過活不?”
落竹少時幹過,從進了戲班子,就只會唱戲,粗活頂多能端個茶倒個水,到後來阿碧到了自己身邊,連這些都不用了。不過,點頭總沒有錯,在軍隊裡,誰稀罕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廢物呢?
於是點頭。
黃少峰打量他一通,遞給他一個刷子:“把他交給邵齡,明兒個一起刷馬去吧。”
落竹沒法拒絕,拎著刷子,跟著另個小兵拐來拐去,進了一處大帳。這處大帳也不知住了多少士兵,離得老遠,就一股汗臭混著腳臭的味道。落竹被燻得咳了兩聲,捂住嘴。前頭帶路的小兵嗤笑一聲,“嘩啦”一聲掀開帳篷,道:“邵齡,這是新來刷馬的,從今天起跟著你。”
帳篷裡幾個人正聚在一處,見他們站在外面,互相挑挑眉毛吐吐舌頭,起身各做各的去了。人都走後,便看出來,剛剛被圍在正中的那是個眉目疏朗俊俏的男子。他攏攏衣襟,滿臉討好,道:“有勞小陳哥了。”
小陳不理會他,鼻子裡哼出一聲,轉身走開。落竹被他孤零零扔下,正不知所措,便見邵齡對自己打招呼:“你過來吧。”
落竹惴惴地走過去,邵齡站起身,笑道:“我叫邵齡,未知兄臺……”
邵齡雖然長得好看,但一笑起來,眼角紋騙不了人。他跟落竹叫兄臺,實在是把落竹叫老了。落竹心裡頭有點不樂意,面上卻很是受寵若驚:“不敢不敢,我叫……”叫什麼呢?
總不能叫落竹。
他絞盡腦汁,邵齡卻看得納罕,不由問:“你叫什麼?”
“浮生!”落竹想起桃夭曾經念過的一首詩,選了最末兩個字,脫口道。邵齡愣了一愣,落竹補充道:“我姓秦,秦浮生。”
邵齡便又笑起來:“好名字。”身後卻忽然有人譏笑道:“名字好有什麼用,還不是個刷馬的下賤胚子。”
此話一出,大帳裡的笑聲此起彼伏,漸漸震耳。邵齡一臉窘迫,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他這副窩囊樣子讓人看了更加爽快,當下,便有幾個人拎著褲子站起來。落竹目光一冷,剛要趁人不備趕緊退出危險地帶,大帳的簾子又被掀開了。
一個軍階高些的人吼了一嗓子,這些蠢蠢欲動的兵油子就都老實下來,一個個老老實實躺回自己被子裡。落竹實在不想跟這些人躺在一起,卻沒有辦法。左右找找,沒自己的地方,抬起頭,詢問地看著邵齡。邵齡抿唇,道:“你跟我擠擠吧,明兒個我去幫你找鋪蓋。”
也只能如此了。落竹掀開被子躺下,過會兒,邵齡也躺進來。意外的是,這人身上的氣味好極了,簡直是天然屏障,為他阻擋開那些腳臭汗臭。
只是他微微發抖,叫落竹很不舒服。
幾句話就受不了,落竹想,這人以前別是哪家少爺吧。
第二日天還未亮,就吹起床號角。落竹啥時候起過這麼早,忍不住就在黑得看不出原色的枕頭上多蹭了幾下。就這幾下,再睜開眼——人都沒了。
落竹一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