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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落到任由下賤刑吏欺侮的地步。
麻察早知薛崇簡武藝非凡,卻也沒料到他竟然敢在大堂上行兇,嚇得身子一縮,高聲道:“來呀!都給我上!”
“不必了!”薛崇簡傲然挺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虛弱到了何等地步,兩日兩夜不眠不食的疲憊,與方才的十下刑杖一起,將他最後一分力氣都掏空了。現在他連這樣站著,都搖搖欲墜難以支撐,若是這幫人一擁而上,自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到時候受的屈辱更多。他望了望青黑的磚地,無論如何不願再趴上去,淡淡道:“我不抗刑,但我是則天皇帝外孫,睿皇帝親甥,皇帝未曾廢我為庶人,我不能匍匐於地受辱,依律,你抬刑床出來!”
麻察萬想不到,薛崇簡不過是向他要刑床,倒正中他下懷,頓時輕蔑地啐了一口,道:“行啊!就抬刑床!”
幾個刑吏立刻領命,去堂外的偏廳取傢伙,門一拉開,一股清涼的夜風頓時鑽進來,吹拂地堂上燈火搖擺不定。銀箔一般滑冷的月光灑落院中,階下離離叢生的青草中,蟋蟀正鳴振地興起,開門之聲引得樹上棲息的幾個老烏相繼飛起,卻又不捨地繞樹盤旋,發出淒涼的啼鳴。他趁著月光想極力眺望西南方向的寧王府,卻只看見許許多多的高閣危樓,一重一重綿延出去。仔細聽時,似乎還有一縷悽清的音樂縈繞空中,只一滑便倏忽不見,不知來自哪家臺閣,又將帶著奏樂人的思念飄向何方。也許那就是李成器的笛聲,也許不是,恩愛,別離,期盼,寂寞,揉雜在一起,這便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月下長安。
他輕輕閉上眼睛,心中默默唸道,表哥,你來不了嗎?他明白李成器並非要捨棄自己,只是現實中的壓迫如此沉重。
吱呀一聲大門再度閉上,將外間那片溫柔多情月色與他所處的骯髒黑暗煉獄徹底隔絕開來。四個刑吏抬著一張刑床進來,大理寺審訊官員時,若要動刑,也要保住受刑人的尊嚴,免去胸膛著地的恥辱。這東西與宮中他們捱打時所伏的刑床大抵相仿,皆是通身漆黑,只是並不雕琢花紋而已,更顯威嚴厚重。刑吏們將刑床嗵地一聲砸在地上,薛崇簡還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一百杖這個龐大的數字剝奪了他對疼痛的恐懼,他還是會害怕,怕自己熬不過那苦楚,害怕自己自己在李成器趕來前就支撐不住死去,他還有許多話沒有來得及對他說,比如他在蒲州三年無一日間斷的思念,比如他聽到那兩句經文時醍醐灌頂般的開悟。
作者有話要說:'1'補充一下那幾個陪著李三起義的功臣的下場:
七月三號晚上軟禁了李旦的郭元振:當年十月便被突然奪去兵權,問成死罪,一番假惺惺的紅臉白臉之後,李三“開恩”將他流放新州;
堅定擁護太子、以文章為太子即位造聲勢的傳媒先鋒唐紹:被砍了,李三說我其實就想嚇唬他一下,誰讓行刑的手那麼快,於是把行刑的罷官了。
和李三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哦不,之臣劉幽求:先是在開元二年因為發牢騷被貶出長安,開元三年李三又打發他去更遠更窮的郴州,他在途中鬱悶死了。
打韋氏時開了皇宮大門、打太平時追隨皇帝左右的施工隊隊長鍾紹京:因為也發牢騷,也被貶出長安,一貶再貶,基層上來的他心理素質比劉幽求好些,沒死。
和李三布衣之交、以一聲“但知太平不知太子”創了君臣相交佳話、李三的頭號參謀王琚:開元二年閏二月,被貶為澤州刺史。
韋氏之戰中立了大功,始終站在李三一邊的宰相崔日用:開元初年,被削去宰相職位,又扣了三百戶的工資,貶為汝州刺史。
在太平處臥底、臨陣倒戈的宰相魏知古:開元二年被罷知政事。
李三的貼身保鏢王毛仲:最晚一個被砍,但也被砍了,當然有跟高力士爭寵的原因。
綜上所述陪著李三共患難良弓走狗們,除了同他有純潔的男男關係的高力士,皆被李三燴了一鍋狗肉湯。
這是一場強盜邏輯的大清洗,兩個主要原因,一是李三的猜忌與刻薄,二是姚崇的私心與不容人。他們的邏輯是這樣:如果你是曾經太平堅定的擁護者,那麼作為敵人應該被滅掉;如果你是曾經是太平的擁護者,臨時換牆頭的,那麼作為品德低劣的叛徒應該被滅掉(這個麻察後來被滅掉了,理由就是這個);如果你曾經既不是太平的擁護者也不是我的擁護者,那麼作為騎牆觀望的小人應該被滅掉;如果你曾經是我堅定的擁護者並且幫助我滅掉太平,那麼作為骨子裡有鬥爭慾望和政治投機慾望的社會不穩定因素,應該被滅掉。這種欲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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