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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器頭一次聽到花奴提起他的太子身份,他望著一滴滴水珠從那晶瑩剔透的冰稜上墜落,有些無能為力的惆悵。他心想,花奴一定不知道,他雖然貴為太子,卻也有許多事辦不到留不住。光陰如同手上悄悄滑落的涓涓細流,許多美好的物事難以留戀,塞北春花,江南小雪,轉瞬即逝,輕易消歇。
他用帕子替薛崇簡擦擦凍得通紅的小手,微笑道:“你若是喜歡,表哥磨一對水精筷子給你,就和這個一模一樣,永不會化的,好不好?”薛崇簡立刻歡呼道:“好啊,表哥不許撒賴!”他忽然又有了主意,蹲在地上伸開臂膀道:“表哥拉我走!”李成器只得跟那內侍一人拖他一隻手,拖著他在雪地裡滑行前進,薛崇簡歡喜地不住驚叫。
一路上連玩帶鬧,兩人來到崇福殿前,卻不由呆住,殿廊下一溜跪著十幾個少年。侍講學士宋守節站在臺階上,負著手面色陰沉地望著姍姍來遲的太子與薛崇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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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碧樹銀臺萬種色(下) 。。。
李成器原料到自己遲到會惹得老師不快,卻沒想到宋守節會將陪讀的眾少年統統罰跪,嚇了一跳,忙拉著薛崇簡跑上臺階,離得近了,便看清那些少年個個凍得面色青白,在寒冬的清晨不住瑟瑟發抖。這些孩子俱在家中養尊處優,身子嬌嫩,哪裡經受過這般天寒地凍地罰跪,見正主兒終於來了,都面露苦痛之色,有人支撐不住,跪坐下來,揉著膝頭輕輕吸氣。
李成器慚愧無地,赧顏垂手站立道:“先生,孤知錯了。”宋守節面上波瀾不動,也不嫌地上都是水,就地跪倒向李成器行禮,李成器忙扶起他道:“地上溼冷,先生快請進殿,他們並無過錯,求先生也放他們進去吧。”
宋守節輕輕彈彈身上雪花,慢條斯理問道:“昨日講的《禮記》,殿下可還記得?”李成器騰得紅了臉,咬著下唇不敢吭聲,宋守節又向薛崇簡道:“你可也記得?”薛崇簡仰著臉道:“記得什麼?”李成器生怕宋守節又責罰薛崇簡,忙硬著頭皮背道:“男女未冠笄者,雞初鳴,鹹盥漱,櫛徒,拂髦總角,衿纓,皆佩容臭,昧爽而朝。”
宋守節微微點頭道:“看來是臣失職,讓殿下只知記問,卻不解其意。”
李成器上學以來,從未受過老師如此嚴厲的批評,心中十分難受,垂首低聲道:“是孤錯了,求先生饒恕旁人,孤願受先生責罰。”薛崇簡雖然不大明白他們說什麼,可也知是表哥因為上學遲了,在受老師責備,忙一挺小胸脯道:“表哥是陪我玩才起玩的,你別罵他,你晚些放學就是了。”一絲慍怒從宋守節面上閃過,李成器忙一拉薛崇簡,低聲道:“花奴,不許說話!”
宋守節靜望了李成器片刻,忽而道:“罷,都進來吧。”那些少年已跪了小半個時辰,如蒙大赦,互相扶持著哎呦哎呦踉蹌起身。
進得殿來,宋守節站在講案前,淡淡向一個內侍吩咐:“請太宗家法。”
自從半年前薛崇簡鬧了講堂,宋守節責打了他與崔湜,這半年來薛崇簡上課只自玩自的,旁的少年不敢再分心,宋守節也懶得管他。現在他忽出此言,非但李成器渾身一顫,一眾少年也都好生詫異,心中猜測,難道因為太子遲到,這不知輕重的冬烘先生竟要責打太子不成?十幾雙稚氣未脫的眼睛齊刷刷望向李成器,李成器心亂如麻,羞恥懼怕還在其次,只暗暗想,怎樣莫讓爹孃知道傷心才好。他原本膚色白皙,這一面熱,連耳垂都如撲了胭脂一般粉紅。
那些內侍在崇福殿中伺候得久了,也都瞭解宋守節的性子。這執拗先生是連公主都不怕的,反正天塌下由他自個兒擔著,也都不去觸他的黴頭,恭恭敬敬捧下戒尺來,膝行到殿中央。宋守節也不接過,吩咐他:“將侍讀各責二十記。”
李成器還在滿心羞愧中,只疑惑自己聽錯,抬起頭吃驚地望著宋守節。那些少年也頗為不平,明明受無妄之災白跪了一早上,還要無罪受責,有人嘴唇動了動,卻終究不敢說話。
宋守節瞟了那人一眼,似是說給他聽,也似是說給李成器聽:“成王有過,則撻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秦太子犯法,商鞅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今日太子荒廢學業,師友皆有過錯,責罰過他們,臣會向太后自請罰俸一年。”
宋守節如此處置,李成器比自己捱打還要難受百倍,顫聲道:“先生,你教過孤,禹有下車泣罪,武王言‘百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日豈可因孤一人的過錯,而連累他人受責,請先生責罰孤就是。”
他正欲跪下,宋守節卻早料到他有此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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