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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閱奏摺，我進來他連頭都沒有抬。我不敢大動，只能站在一旁看他。

他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嘴角含笑，時而又面無表情，我幾乎是有些貪婪的看著他每一個最細微的表情。

這個男人，我看了他那麼多年，但卻始終沒有看透過他。我想，普天之下，也不會有人看透他，他也不會讓別人看透，所謂聖意難測，當是如此。

他左手邊的摺子越來越少，右手邊的越來越多，終於最後一本在他硃批後，被扔到了右邊。然後他放下筆，閉上眼睛倒到椅背上。

我看到他臉上的疲憊。我很想走過去，像曾經的則歆一樣替他捏捏肩，或者揉揉頭上的穴道，但腳卻怎麼也動不了。

因為我不是則歆，我沒有那麼的權力。

這時他忽然睜開了眼，一道厲光射了過來。我一驚，再看他已經如往常一樣威嚴冷酷，絲毫不見任何的疲態，似乎我剛才看見的只是一場自我的幻覺。

他看我兩眼，然後冷聲道：“什麼事？”

我像被他的冷聲凍了一下一樣，剛才的勇氣頓時消散。在他的目光下，我似乎又成了躲在暗處看著他和則歆歡快嬉笑的孤獨小孩兒，只能靜靜的站著，再也不敢張口，更不敢稍動。

常年固定的角色讓我轉換不過來，我甚至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沒事就下去。”他見我不動，便有些不耐的揮了下手。

他剛說完，李德便輕輕走了進來，輕扯了一下我的衣服，讓我趕快離開。

可我卻沒有動。雖然思想還有點混亂，但我明白，如果今晚走出去，以後就再也不能見到他了。

“我，我有事！”我口齒有些不清，但卻努力在開口，“我有事！”

他抬頭看我一眼，然後揮手讓李德下去。

被李德一鬆開我便不由上前幾步，幾乎就要碰到他的御案：“我有事！”

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半晌才問道：“什麼事？”

什麼事？這麼近距離的看著他，我腦中幾乎成了一片漿糊，我要來找他，可是為了什麼事？

這一瞬間我幾乎有些恨自己，想了那麼多年，盼了那麼多年，等真正有機會時卻連一點鎮靜都沒有，為什麼啊？難道沒有被他看到過，就自卑到一點也沒有面對他的信心麼？

“什麼事？”他還在問。

什麼事？我對你能有什麼事？！

“我喜歡你啊！”我不由手按在御案上，有些焦急的說，“我，我喜歡你！”

他的表情一下子變了，慢慢的又有些似笑非笑：“喜歡我？”

“是啊，我喜歡你！”像是說出了第一句隨後的就容易了一樣，我慢慢的也鎮定下來了，既然說了出來，那就都說出來吧，“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好好照顧你。在你傷心孤獨的時候陪著你，在你徹夜不眠時在你身邊，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笑，讓你高興，絕不會在你難過時讓一個人去小竹林。就像……就像當年的則歆一樣。”最後我抬起了頭，認真的看著他說：“我愛你。”

我每說一句，他的表情就變一變，到最後他幾乎要笑起來，就像是看見了最不可思議或者是最好笑的事情一樣。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露出這種表情，難道我說的真的有那麼可笑麼？還是說我對他的感情讓他覺得可笑？是單指我對他的感情可笑，還是以我如今的身份說出來可笑？可是，當年他和則歆，不也是這種感情麼？為什麼他和則歆就可以那樣溫馨，到我這裡就只剩下了可笑？

他甚至笑出了聲：“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我被他笑的有些渾身發抖，但卻還是硬挺著站在那裡，如果……如果……我不知道有什麼如果，但是……

還沒等我想清楚，人卻忽然被一股大力扯了過去，他正隔著一張桌子緊緊抓住我的衣領，臉幾乎貼上我的。

他臉上的笑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面無表情的冷漠，仔細去看，竟還覺得有一絲狠利。而我被他一扯，竟像是完全回過了神，腦子也清明起來。

我抬眼看著他，與他靜靜對視。

半晌，他輕輕開口：“你喜歡我？”

我點點頭。

他嘴角微微翹了一下，說不出的嘲諷。

“那你知道我是誰麼？”

我一愣。

他是誰？

他是我父親，可在我眼裡，他真的只是一位父親麼？他沒有做到父親的責任，而我也沒有面對一位父親的心態。他還是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