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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遮掩之中,突厥殘餘的六十幾萬大軍如鬼如魅一樣疾行而至,片刻已到城下。
震天的號角隨之響起,雄渾悲壯,突厥軍的長箭、攻城梯、巨石、圓木和悍不畏死計程車兵,紛紛踏著獨角號的節奏衝殺上來,目標直指敦煌城高大堅固的城牆。
箭矢刺進血肉的撕裂聲,巨石滾落城牆的轟隆聲,圓木撞擊城門的沉悶聲……悲憤莫名的嘶喊聲,將領們揮舞著手臂的命令聲,士兵受傷或將死之時撕心裂肺的痛呼聲……
彷彿是一個起音,帶出一串激烈鏗鏘的音符,又像是一根導火索,引爆一片肅殺低沉的空氣,緊接著昂揚高亢的號角聲,種種震耳欲聾的聲音爭先恐後地響徹天際。
伴隨而來的,是突厥大軍一波又一波的凜冽攻擊。
猿猴一般攀附於高豎的雲梯,被長箭射中也絕不退縮。摔下來人的越多,補上來的人也就越多,強悍兇猛一些的則已衝上城頭,與守衛計程車兵打鬥起來,“叮叮”之聲此消彼長,長鳴不斷。
面對突厥的進攻,越朝計程車兵則毫不示弱地反擊。
滾滾沸水迎頭澆下,合抱著圓木撞擊城門的突厥士兵立刻慘叫連連。又因為居高臨下,佔盡優越的地勢,越朝的長箭、巨石、長槍之類的武器可以投射得更遠,創傷面積也更為廣泛,突厥軍不多時便死傷遍地。
然而,畢竟是蠻橫之族,殺紅了眼的突厥士兵越發強橫,踩著同伴的屍體衝殺而上。
射程高遠的勁駑一字排開,箭矢如漫天飛蝗般射向城頭,阻擋不及的越朝士兵紛紛滾落,雲梯之上的突厥軍則趁機躍上城牆,隨即又是一番你死我亡的激烈拼殺。
如此混亂的激戰場面,卻猶有兩人兀自安然不動,鼓瞪著雙眼彼此對視,眼神間的廝殺卻比任何打鬥都要兇險激烈:城牆上,右將軍連橫鎧甲閃亮耀眼,健馬上,伊利什可汗戰袍獵獵飛揚;兩人的臉,皆被飄散的鮮血映照得滿面紅光,帶著勢在必得的霸氣與縱橫疆場的冽冽煞氣。
顧惜緣匆匆登上牆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城上是互相砍殺計程車兵,空中是往來穿梭的箭羽,城下是不斷殺上來的敵人和堆積在一起的遍地伏屍,血肉模糊,不辨敵我。
雖然在七殺樓長大,又是殺手出身,顧惜緣不僅從未殺過人,也從未見過殺人;甚至從小熟讀聖賢書,還頗有幾分悲天憫人的書生氣息。
此刻,目之所及,血腥四起,殺伐不休,顧惜緣立時愣在當地。呆呆看著一蓬又一蓬鮮血在眼前爆開又消散,接著便是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顧惜緣全不知如何是好:該上陣殺敵,還是該袖手旁觀,抑或——
“小心!”
被人猛然向後拉過幾步,顧惜緣些微清醒,一支長箭就在眼前三寸急速掠過,當真險之又險。
依稀記得手腕上是熟悉的觸感,顧惜緣緩緩回頭,對著依舊一身士兵裝束的人,幾度張口欲言,最終也只吶吶地喊出“大師”二字,便渾身戰慄地撲進了了塵懷裡。
單手摟著顧惜緣,了塵仍能從容不迫地躲閃擊飛亂射的箭矢和兜頭砸下的巨石,輕巧敏捷的身形靈活地穿梭於嘶喊砍殺計程車兵之間,片刻便已竄到了下城的樓梯口。待到下來城頭,四周再無阻礙,了塵一手攬緊顧惜緣的腰,起身便鎮邊將軍府掠去。
“大師……”
脫下染上鮮血的厚重鎧甲,又用熱水洗過了臉,手捧安神茶的顧惜緣猶自不能全然回神。清俊的容顏此刻慘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哆嗦著嘴唇囁嚅了許久,終究也只喚出兩個字。
黑雲密佈的突厥大軍,被鮮血染得猩紅的地面和城牆,遍地被當作鋪路石一樣踩踏的屍體……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眼前凋零衰敗,驟見人間地獄的震撼還未消退,一種混合著憤怒與恐懼的情緒又自心頭升起,接著便是強烈的悲憫。
悲憫過後,卻又忽地平靜下來,清澄的心湖彷彿未曾掀起任何波瀾,點塵不驚。
這世間有許多事,既然發生,就自有它發生的命理,外人又何須太過介懷。而身為殺手,自己還遠遠不夠。
一口氣喝完杯中的茶,平復的心神讓顧惜緣的臉色稍稍恢復正常的紅潤,顧盼之間,依舊是清凜風華,悠然隱現。
抬頭看向那個遞過茶杯便死死盯著自己,彷彿他稍有不對便要出聲安撫的人,顧惜緣苦澀又釋然地笑笑,客氣疏冷的語調與先前因震驚而失態的神情大相徑庭。
“我沒事了。大師若是還未想通,就可以走了。”
大戰已經持續了三日,突厥軍還在不知疲憊地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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