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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蜃樓一般,細看便會化作一縷輕煙,只餘一場空歡。
只有逢年過節外公才會和自己一起吃飯,今天,卻是什麼日子?
“是。”彷彿要讓小孩安心,北虛答得再肯定也沒有。
不僅他,怕是樓裡的人都知道,少主此刻的訝異欣喜因何而來。
文韜武略,經天緯地,樓主雖自五歲便開始命他與東氐二人傾力教導少主,卻不是源於喜愛或期望,只是出自長輩的責任和對亡女的安慰。因為朝(zhāo)歌少主的早死,樓主始終不喜這個突如其來的外孫,一年之中也不耐見幾次面。
這點,少主自己其實看得分明,卻——
“北虛,可以開始了。”
似命令又似催促的聲音打斷思緒,北虛不再多想,一個起身就飛上了梅花樁。霎時只見他腳下虎虎生風,時走坎位,又忽轉震四,再足踏天乾,凌虛步伐第六層便行雲流水般走將開來。演示完畢,北虛縱身落地,顧惜緣當即提氣而上。
顧長歌依舊面無表情,只目不轉睛地看著初時踉蹌復而靈動的瘦小身影,看著看著就覺女兒幼時的身影與之重合,一樣的清麗純真,一樣的靈動活潑……漸漸地不可分辨。
然而,就在剎那間,一蓬鮮血爆開在眼前,女兒死時的慘烈浮上腦海,且越發的明晰,宛如舊景重現。
心頭頓時一陣抽痛,顧長歌再看不下去,冷著臉拂袖進屋。
樓下的顧惜緣,忍不住偷偷抬眼,見外公已然離去,不由心下黯然,腳下的步子卻是越踩越穩,越走越疾。
外公,我不會讓你失望。
即使身處陰森汙濁的修羅地獄,小孩的心思還是如此單純,也如此卑微。聞雞起舞,夙興夜寐,令出必從,以為只要自己夠努力,外公便會因此喜歡他,或者,哪怕僅僅多看他一眼。
從小無爹無娘,外公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只是想學聖賢所言,和外公歆享天倫。
自然,他也想知道爹孃為何不在,想知道外公為何不喜歡他,想知道自己為何明明有親人卻得不到親情的溫暖與呵護。
即使殘缺不全,他也想有一個幸福的家。
他可以做殺手,卻不要做冷血無情的殺手。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已是八年的光陰流轉。雁蕩山的草,幾度枯榮,越發豐茂葳蕤。飛雲湖的水,幾度漲落,愈見深遠澄澈。而昔年驚鴻初生的垂髫童子,也已長成翩翩少年。
看著眼前與亡女七分相像的素顏,顧長歌一時百感交集,心念數轉,終是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外公找我有事?”見外公只是看著他不說話,雖知失禮,顧惜緣還是忍不住出聲詢問。
被驚醒舊夢一般,顧長歌猛地回神,眼中精光四竄——這張臉,終究不是朝歌!
“你,今年十六了?”收攝心神,顧長歌不答反問,冷冷的語調威嚴無匹。
“是。”
“你在查你孃的事?”渾不覺面前的少年是自己的外孫,顧長歌半眯著眼探詢,毫不掩飾眼中暴漲的戾氣。
“是。”
迎上凜冽霸道的寒霜,顧惜緣答得夷然不懼,神色卻不失恭敬。他已不再是八年前那個天真的孩童,還在痴心妄想著絲縷的溫情。這些年他早看清,他的外公,怕是永遠都不會正眼看他一眼。十幾年的努力盡皆付諸東流,他已不再奢望,也不想再小心翼翼看他臉色地過活。
不過,身前老者,始終是他的外公,是他最親近最尊敬的人。
“不用查了,我告訴你。”
察覺到那股傲然不屈之氣,顧長歌心頭一凜,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收斂氣勢,行至窗前負手而立,顧長歌將當年之事娓娓道來,語調始終冷漠,只在說到最後時有些聲色沉痛。
顧惜緣只默默聽著,並不插話,之後卻是說不出話。
僅僅是因為如此?娘因生我而死,所以,你不喜歡我?同樣是骨肉至親,竟有如此雲泥之別?還是,你僅僅只是把對他的恨轉嫁到我身上?
“我爹呢?我爹是誰?”
“越昭衍。”
“果然。”
新皇登基那一年,除了經史典籍,樓中事務和技擊之道,所學還多了帝王之術,那時他便開始猜測。如今猜測成真,他爹竟是天下之主,也不知該喜該憂。
顧長歌沒有問他是怎麼猜到的。他的外孫,蘭心慧芷不輸他娘。大步走至房中唯一上鎖的書櫃,像怕驚醒亡靈般,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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