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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馬車走遠,秋蟬才抬起頭來,一口貝齒緊咬,瞥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小荷。
此時太陽終於越過山坡爬上了山頂,柔和的金橙色光芒鋪灑大地,天棄宮的觀星臺上,那個星象盤再度分裂成兩半,從裡面順著繩子爬出一個灰頭土臉的燕俠探,緊接著又爬出一個灰頭土臉的洛陽王。
兩個人一大早便摸著黑又順著這條密道滑到了地宮裡,這密道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牆壁是光滑的圓形,且在昨天的震動中絲毫沒有毀壞。若單純從玩耍的角度講,這麼一順溜滑下去,是個不錯的體驗。
燕三白攤開手心,露出三枚平平無奇的銅錢。這三枚銅錢便是楚狂人放在棺材裡戲耍了幾大門派的那三枚,燕三白又甘願冒險把它們取了出來,且鄭重的擦乾淨。
“這三文錢跟那位夏姑娘有關?”李晏問。
燕三白點點頭,其實楚狂人說的並沒有錯,他看似驚天的騙局之下,說的卻是最真的話——比起那金山銀海、絕世秘笈,這三文錢才是他最看重的寶藏。因為這是那個人給他的,是始於危難,陪他走過刀山血海,再窮時也仍捨不得花掉的三文錢。
“我也撿到個東西。”李晏忽然說。燕三白轉頭去看,就見李晏的掌心躺著一枚玉佩,他心念一動,取出自己懷中的玉佩放在一起一對比,一模一樣。
燕三白怔怔的看著這兩枚一模一樣的玉佩,那刻有楚字的,應是陳善文匆忙逃走時掉下的。沒想到時隔多年,玉佩的主人早已無法重聚,可它們卻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一起。
“你說,這玉佩的主人,真的是夏姑娘嗎?”李晏又忽然問。
“怎麼這麼問?”燕三白眼裡又閃過一絲古怪,故作不知的問。
李晏勾起嘴角,“楚狂人如此看重這枚玉佩,可見玉佩的主人對他很重要,然而你不覺得奇怪嗎,這整個天棄宮裡,一點女子用的事物都沒有,但是卻有一間文士所用的書房。一間與楚狂人本人的風格完全不相同的書房。”
燕三白摸摸鼻子,“興許是他一時興起呢。”
李晏抓著玉佩的穗子,晃了晃,低頭湊近了翹著燕三白故作正色的模樣,“這可是一對鳳凰佩啊,不是鴛鴦配,是鳳凰佩,鳳和凰,都是公的,飽讀詩書的狀元郎可不會不知道吧?”
“咳。”燕三白無奈,“王爺果然慧眼如炬。”
“拍馬屁是沒有用的。”李晏揹著手,搖搖頭。
燕三白只得妥協,“那位其實你也認識。”
李晏這才驚奇道:“我認識?”
“對,”燕三白轉頭看向觀星臺外,長安的方向,“或者說,整個大周的人,都認識他。”
整個大周的人都認識?這就讓李晏越發驚奇了,世人皆知的,極有可能是位文士的,姓夏的……驀地,他終於想到了一個名字,一雙鳳目睜得大大的,“是他?”
雖然他沒說出那人的名字,但燕三白知道他們心裡所想的肯定是同一個人,“前朝最後一位京兆尹,夏靈均。元聖三年的時候,王爺你還親手給他捧過長生牌,放在長安城臨北巷的文廟裡,受萬民香火。”
聞言,李晏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元聖三年的時候他才是個半大少年,那次他是以後人的身份,給沒有子嗣留下的夏靈均抱了一次牌位。對於皇室來說,這已是極高的禮遇。
只是沒想到,夏靈均竟會與楚狂人有瓜葛,這兩位一個在廟堂一個在江湖,一正一邪,真真叫人聯想不到一塊兒去。李晏雖曾懷疑當年有人在暗中保護著夏靈均不被奸人所害,卻也沒有大膽聯絡到楚狂人身上去。
他現在也算徹底明白為什麼燕三白不說出來了,夏靈均在民間何等得人心,他是京兆尹,是長安百姓的父母官,憑著一股浩然正氣,隻身在前朝那個骯髒不堪的朝廷裡苦苦支撐。那是真正的心懷天下的大義之士,一介文人,卻讓天下英雄為之折腰。他更是歷代清流中,難得的能臣。
可那片黑幕太沉重,他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難以顛覆。
現實往往比傳說更殘酷,那位夏靈均最後還是沒能逃脫被奸人所害的命運,慘死在朱雀大街上,至死也未曾見過如今這海晏河清的太平天下。
這樣的一個人,恐怕世人無法接受其染上任何一個汙點。
雖然燕三白認為他與楚狂人之事完全算不得汙點,但萬民之心難以揣測,不是不能說,而是不必說。
楚狂人便是楚狂人,夏靈均便是夏靈均,他們愛誰恨誰是他們自己的事,又何必與天下人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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