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我的理智,削弱了我的觀察力和判斷力。為什麼我不問一句“泰雅你好嗎?”,或者再看他一眼,看清他憔悴的面容。我哪來那麼多虛榮的怒氣,惡毒地只想發洩?
我們都沉默著。良久,泰雅用談談的語氣說:“你怎麼不在家睡覺?累不累?”“不累!”我惡聲惡氣地頂了他一句。又停了一會兒,他還是用那種淡淡的語氣說:“幹嘛吶,這麼衝?”我一直在盤算攻擊他的方法,他的話提醒了我,那盤VCD還在我包裡,這幾天忙,竟然忘了拿出來。“幹嘛?”我刷地站起來,猛地拉開包拉鍊,幾乎把拉鍊撕壞。我翻出VCD,衝進他的小屋,開啟VCD和電視機,用勁撳遙控器選定播放時間。他臉朝裡睡著,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幹什麼。
“嘰哩呱啦”快速如摩托車的日語,喧鬧的人群,雙胞胎男孩出場,更加喧鬧的人群,然後是音樂。鏡頭從所有歌手臉上再次切換。泰雅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主要演員出場。他在想什麼?他忘記這是他表演過的音樂了嗎?還是故意裝不知道,想再次糊弄我?我再也無法沉默下去,“啪”地關掉電視,吼道:“幹嘛?我在看這個!”
另我吃驚的是,泰雅居然還是用那種無動於衷的語調說:“都是過去的事了。好音樂有的是,這麼爛的音樂你還聽它幹嘛?”
這下他被我抓住把柄了!我就象禿鷹撲向瞪羚流血潰破的傷口一樣撲向他的痛處:“哦,原來你也覺得那是爛音樂?啊?怪不得,誰還要看你們演出?誰會買你們的唱片?當然嘍,輕鬆省力的辦法有的是,何必吃力不討好地去跳舞唱歌?賣自己啊!老天給了這幅皮囊,總要臭掉,不如賣掉。做這種事你還很快活,不是嗎?瞧你這懶洋洋的輕狂樣!”看到他仍然一動不動,似乎毫不在意我的話,我的憤怒達到最高點,衝著他大喊:“你這渾身臭氣的傢伙!下流的騙子!無恥!無恥!”
“出去。”他仍然沒有回頭,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說。
“為什麼要我出去?”我吼道,“你這骯髒的寄生蟲,不勞而獲的爛肉,憑什麼指派我?”
“這是我家,滾出去。”他平靜的語氣和這句話通常伴隨的強烈情緒毫不相稱。
“你家?”我氣極了,邏輯和真實的記憶統統被丟到大腦的角落裡,只顧發洩,“你哪來的家?這是公房,給公民住的。除了下流事,你什麼時候為別人做過什麼?你這種人也配做公民?你連人都不配做!”
突然泰雅回過頭來,好幾天以來我第一次好好看著他,他的嘴唇乾裂,臉色發灰,雙顴卻顯出不正常的鮮紅,眼眶凹陷,因而眼睛顯得特別亮,冰冷的目光象從頭到腳澆了我一盆冷水,慢慢澆息了我的怒火。他的樣子一看就是在發燒,而且燒得不低。他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待會兒體溫還會再升高。我眼前漸漸浮現他從忙碌中抽空隔著花園向辦公室裡的我悄悄揮手的樣子,他細心給我塗抹面膜的樣子,他讓給我睡的安靜的亭子間和散發清香的床,他給我做的熱氣騰騰的早餐,我睡意朦朧中他坐在床邊看著我的溫暖的眼神。那天他在做什麼?
泰雅撐著床沿費力地從被子裡爬起來,象是要去取床尾的什麼東西,卻一下滑倒,滾落到地上。這時,我才發現他床尾牆上貼了一幅褐色和紅色為主調的彩色鉛筆畫。畫上虯勁的樹根旁,依偎著一片半折起的深秋的梧桐葉。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那才是“我”的畫像!那天我睡覺時他畫下了我的睡姿,也許一時靈感閃現,不知怎麼想到把我畫做樹葉。深紅的梧桐葉酣睡著,享受著大地的溫暖、寧靜和包容。那不是我一直渴望的嗎?我的眼睛開始溼潤了。
“泰雅,你……”我彎下腰想扶起他。他冰冷的手堅決地推開我,撐著地跪坐起來,靠在床沿上咳嗽了一陣,然後喘息著攏一把散亂的頭髮。我心痛地看他消瘦的肩胛吃力地起伏。雖然這幾天他肯定經歷了許多,卻記得我昨天是夜班,今天應該休息,而我卻連一句關愛的話也沒有,劈頭蓋臉地侮辱了他一頓。他呼吸至少有30次/分,超過呼吸衰竭或心功能不全的警戒水平。我蹲下身,湊近他,小聲說:“你怎麼了?發燒了?起來吧,要著涼的。”他仍然在喘息,別過臉不理睬我。“起來吧,上床啦。”我再次伸手想扶他,他卻背過身伏在床沿上,雙臂抱攏自己,讓我無從下手。“別生氣啦,”我說,鼻子一酸,幾乎又要流下眼淚,好不容易才忍住。看看沒辦法,我只好把毯子從床上揭下來裹住他:“泰雅!泰雅你說話呀。”
“我連人都不是,你和我說什麼話?”他冷冷地說。
“我…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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