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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可能的非議,嘲弄的目光,人群的疏遠,他的身份,他的工作,他的單位,他的同事……這些事兒程宇心裡沒有權衡過嗎?
羅戰確實可以什麼都不在乎,這人沒爹沒媽,沒街坊沒鄰居,沒上級沒領導,沒公職沒官銜,還忒麼的坐過牢有前科渾不吝!這世上就沒人再能壓得服他管得了他了!
可是程宇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嗎?人的社會關係多了,關關聯聯、牽牽絆絆的,能一下子都拋棄掉不管不顧了嗎?
劉曉坤和豌豆蓉兒這麼兩個糟心的人物同時出現,著實把程宇給噁心到了,觸及了他心裡的某些底線。姓劉的傢伙辱罵他的那些話,言猶在耳,如今羅戰與豌豆蓉兒這個人勾聯,紛繁複雜的線索重合在一起……有些事兒最禁不起細琢磨,一想起來就難受得發抖,程宇覺著自個兒如果跟羅戰搞到一起,那自己成什麼人了,跟竇容又有什麼區別了?!
程宇那時候真正難過的是,他跟羅戰之間似乎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兩個人彷彿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這個檻兒怎麼邁得過去?
那天,羅戰對程宇氣結叫喚:“程宇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是一高高在上的社會道德情操楷模你完美你高尚你一塵不染你他媽的就是後海池子裡一朵兒白蓮花!在你心裡,我這輩子永遠就是一社會渣子地痞無賴臭流氓,池塘爛泥裡一隻癩蛤蟆,是我痴心妄想,我配不上!!!
“你瞧不起我你早說啊你!你當初幹嘛跟我那麼好,你幹嘛救我啊你你幹嘛讓我對你動了心啊!!!”
羅戰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似的切割程宇的心口,鮮血淋漓得。
程宇咬著嘴唇,冷冷地:“羅戰你無聊,混蛋你。”
羅戰昂起下巴,一副屌了吧唧的無賴樣兒,不忿兒地說:“程警官你甭跟我裝,我瞭解你,你其實剛才就是吃豌豆蓉兒的醋呢對吧?你看見別人跟我熱乎著你受不了了,吃醋泛酸呢吧?那你倒是也跟我熱乎熱乎啊!”
程宇難以置信地盯著羅戰,氣得渾身發抖。
羅戰那張嘴故意損人噁心人的時候,從來都是很成功的。程宇的自尊心哪受得了羅戰這麼說他呢……
程宇的臉慢慢地變白了,眼睛紅腫著,聲音沙啞:“以後別再來了……該幹嘛幹嘛去,各過各的日子吧。”
羅戰眼瞅著程宇紅著眼睛轉身走了。
他一看見程宇那個難受得讓人揪心的模樣兒,下一秒鐘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嚼碎了吞進去,想狠抽自己倆大耳歇子!他後悔死了自個兒又跟程宇撒潑犯渾耍無賴,明知道程宇這人吃軟不吃硬的,怎麼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就不能哄哄驕傲的小警帽兒呢!
原本還好好的,細水長流的溫存一層一層積累沉澱,眼看就要邁向幸福的康莊大道了,倆人這是幹嘛啊,為個不相干的人,吵什麼架啊?!
羅戰又急又氣,原地團團轉,雙手揮舞著撕扯天上飄零蕭條的枯葉,用皮鞋頭狠踹牆犄角,像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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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戰這些日子諸事不順,也確實煩心。
為了跟程宇耗日子,前前後後已經耽誤了他好幾單生意。
他為了趕在新年之前開張新店面,這幾日泡在店裡搞裝修。他把一年多賺來的流水投進去大半,想要做個上檔次的新店。 裝修的木料石料都是親自去遠郊裝修城挑選的,每天盯著工人做。
仿古做舊的方桌小凳,紅窗屏風,鏤空瓦簷,青磚大院兒,看起來很有舊時北平的市井格調。
這天羅戰在新店裡指揮夥計碼傢俱,忽然接到個包裹。
開啟一看,包裹裡沒有信箋字據,只有一雙鞋。這鞋還不是現下人能穿的皮鞋球鞋涼鞋拖鞋,而是一雙舊時城裡老人兒常穿的那種懶漢鞋,白布衲出來的千層底兒,黑色的鞋面兒。
麻團兒武摸不著頭腦:“戰哥,誰給你寄一雙鞋啊?還是老頭兒鞋,這麼土!”
羅戰仔細端詳,哼道:“還是老字號,‘內聯升’的,好鞋。”
麻團兒武:“誰送的啊?沒寫名字啊?”
羅戰瞧見包裹的牛皮紙上黑色的一枚大字:“譚”。
羅戰冷笑說:“後海里的老龍王睡醒了,要翻江了……譚五爺給我送的鞋。”
這譚五爺是誰啊,可不就是若干年前橫行京城的四霸之一,前海後海沿兒上勢力最大的姓譚的江湖老大。皇城腳下一輪又一輪的掃黃打黑,打擊經濟犯罪,這些昔日大混混的地盤兒日漸衰微,在掃蕩的夾縫兒中求生存,不得已都轉行做正經營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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