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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老張家夫妻倆回到家的時候,張文宇正抱著靠墊倚在沙發上看電視,張媽媽看著一塵不染的廚房,走過去說,“文宇,你晚上吃飯了嗎?”
“吃了,自己煮的混沌,你和姑父呢?”
老張脫了大衣,一臉倦容,“我和你姑在外面吃過了,一頓飯就聽她抱怨沒回來給你做飯吃,這不,路上經過米洛克,給你買了塊兒蛋糕,你快嚐嚐。”
張文宇一個跟頭從沙發上起來,捧著蛋糕開開心心地跑上了樓。張媽媽記得他愛吃甜食,卻沒想他見了蛋糕是這樣一幅樣子,陰雨密佈的臉上總算露了點兒笑模樣。
張爸爸長長嘆了口氣出來,一屁股栽歪到沙發裡,用手一寸一寸地捋著頭皮。張媽媽看在眼裡,拿遙控器將電視關了,“老張你別尋思了,我倒是覺得小墨不像那樣的人。他都跟你幹多少年了,現在出來給你找事兒他也太沒良心了!”
老張閉著眼睛,手上動作沒停,“哎,越是親近的人,對你越是瞭解,越是方便衝你身上捅刀子。我心寒的不是那尊大佛,我心寒的是,害我的人,怎麼能是他?”
原來那半掌高的小金佛,並不是尋常之物。不算國寶,不算價值連城,在地裡頭挖出來沒有假,可在那之前,人家可是在博物館裡頭呆過的。這事兒想起來有點兒邪門,就算它真的是塊燙手的山芋,可倒了那麼多次手才到自己這兒,也不見得是小墨故意而為。
“我自從聽說這是尊大佛,我就沒完沒了地聯絡小墨,可就是找不到人。退不回去,留著提心吊膽,銷燬它我又沒那麼大的膽兒,下個月就紀檢了,你說我能不上火麼?”
“他老媽不是腎移植之後一直住在市裡麼,你別急,過兩天我去看看。”張媽媽拍著大腿,“我還就不信了,那麼多年的感情還能無緣無故的把人往火坑裡推?”
張爸爸聽見這話,心裡頭咯噔一下,覺得特別熟悉,好像記起什麼來,撓撓頭皮又什麼想法都沒有。這種抓心撓肝的感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恐慌,之前也有過一次,可能平平安安地過來了,就不再提及,也不願意再去想。原來人們對於痛苦的回憶,總是趨向於忘記。
當晚老張做了個噩夢,驚醒之時滿頭滿身的冷汗,他夢見長著獠牙的猛獸在屁股後面窮追不捨,爪子大的驚人,尖尖的鉤子給一下就是半條老命。卯足了勁兒向前瘋跑,穿過濃密的熱帶雨林之後,大片的陽光傾瀉下來,晃的眼皮直跳,老張沒功夫尋思別的,踩著軟綿綿的沙子又是一頓狂奔,瘋跑,逃命。對,一定要逃,躲著那隻野獸遠遠的,否則就真的沒了命。
體力在不斷的消耗,速度慢慢放緩,精疲力盡之時,感官的痛苦終於勝過了內心的巨大恐懼,他停下步子,轉過頭,“老子不跑了,老子這條老命給你塞牙縫兒了!”
那野獸也停下,紅紅的眼睛眨巴了幾下,竟開口說了話,“老張,照顧好我兒子。”
猛然驚醒,竟是荒唐透底的一個夢。夢裡面的每一個細節都彷彿發生在眼前,紅紅的眼睛,逃命一樣的躲避,當年的那句照顧好我兒子,是他臨終時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自己唯一沒有盡力去做的。
會在這樣的時候想到當年的事兒,老張很不理解,相似的,可能只是面對危機的恐懼吧。
找到小墨,已經是半年之後。張媽指著他鼻子質問,他卻半句話都沒有,說夏天的時候根本就沒回過縣裡。小金佛被銷燬,澈爸買通各種關係花了幾十萬,紀檢風頭過去,各處逢迎總算是保住了官銜。張媽經常後半夜咬著蘋果皮說,“老張你花了那麼多錢不心疼啊?我兒子結婚的新房就這麼沒了?”
“不花這幾十萬,你老公孩子就都沒了。”
老張挨的吃了啞巴虧,卻並不知道這一頭悶棍,其實就是黃皮子從中搞的鬼。
而此時的黃皮子,正叼著小煙,喝著茶水,張嘴等著一旁的小弟給他扒瓜子仁。
“姜海,這就當是叔我給你的生日禮物”,黃皮子抬手指了指玻璃桌子上的一小沓檔案,“這就好比一把槍,什麼時候給那老不死的判刑,你說的算。至於我,忽悠點兒錢解決燃眉之急,算是便宜了他。”
姜海面無表情,開啟檔案隨便翻了翻。
白紙黑字,大事小情,洋洋灑灑地從十年前開始,說是犯罪事實,卻更像是個人傳記。哪一年在哪裡做了什麼事,收了誰多少錢,為誰隱瞞了什麼,又為向上攀爬進奉了幾何,清清楚楚娓娓道來。細細來看,好像都不是什麼大事兒,可累積起來,最後一頁的金額,卻著實嚇了自己一大跳。上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