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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的時候,跟小文的爸爸是鐵哥們兒,一起進的軍校,一起被提拔,一起復的員。改革開放那幾年,順風順水的陽光大道成就了一大批敢吃螃蟹的人,這裡面,就有姜海他爸一個。軍隊裡出來的人,膽子大的都能上南天門,幾個天雷霹下來,任誰也遮不住。他們家獨苗一個的姜海爹被判了死刑,瘋瘋癲癲的老媽沒挺住,抱著小小年紀的姜海抽了幾次瘋,也去了。
老薑臨死前說,“姜海,你是我兒子,我不指望你光宗耀祖,不學無術、目不識丁什麼的都不重要,只要能快快樂樂活著,爸爸什麼都不求。”
姜海這一路走過來,也真真的應了他爸的遺言,不學無術。
“什麼叫不學無術?我學習不好就不學無術了?”姜海冷冷的哼了一嗓子,指指腳踏車後座,“你到底要不要上來,你爹媽都去旅遊了,把你交代給我奶,咱倆得趁天黑之前回去,我奶那家傳的鞭子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張小文癟著嘴不情願的坐上去,還沒把好姜海那臭小子就刺溜一下去躥出去,他猛的向前一抓,手指頭緊緊攥著他的襯衫下襬。
“哎,姜海,你這次考試年級第幾啊?”車速很快,熱浪擦著耳朵邊一陣陣的向後呼嘯著,他得扯起嗓子使勁兒喊,才敢保證騎著車的人能聽出個大概。
“哎,姜海,你初中上哪兒啊?一中?樹樑?還是九中啊?”
“哎,姜海,其實我覺得你這個人挺沒勁的,我學習的時候你在打俄羅斯方塊,我三步上籃的時候你在打俄羅斯方塊,我累脫水了趴桌子上長眠,你還在打俄羅斯方塊。”
猛的一個剎車,小文沒有防備,直接一個跟頭栽姜海身上,鼻子差點兒撞趴下,“姜海!!!丫的,你幹嘛呀?”
“張小文,你接下來這一個星期,都得吃我奶奶燒的清水白菜,都得睡我給你臨時搭的草墊子窩,你最好別惹我。”
小文揉著自己的鼻子,扯起嘴角笑笑,切,又開始裝了。
“另外,我覺得你開始入我的眼了,像沙子一樣,越往外摳越疼。”
張小文當時還處在迷糊狀態,不明白什麼叫入眼,不明白他自己跟白白靜靜的小姑娘又有什麼關係。所以直到有一天,他質問姜海,怎麼眼睛就容不得沙子,怎麼就非得往外摳,怎麼就越摳越疼了。姜海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掐了手裡的菸頭,說,“張小文,你要知道,眼睛,不是用來容沙子的。”
姜海的奶奶六十出頭,頭髮雖已花白,身子骨卻是硬朗的很。姜海他爸沒的時候,老人面上波瀾不驚,農活照幹,雞鴨照喂,得了空,還陪著呼天搶地的海媽抹幾把眼淚。姜海那時年紀小,看看奶奶越來越挺直的腰板,再看看母親近乎凶煞的面孔,漸漸懂得了什麼叫堅強,什麼叫活著。
這種對於生命的感知一直陰鬱著他的整個童年,直到有一天,一個牛逼哄哄的小崽子扯著脖子問他,“哎,你是姜海吧?老子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呀?”
他聽是聽見了,可是他並不想回應,那崽子是整個大院最缺德的主,粘上一點兒都夠扒層皮的。
可有些事就是他媽的邪性,你越想著躲,你就越躲不過。
“姜奶奶好,我是張小文,就住在隔壁街,是姜海他們班的學習委員。”
姜海嗤笑了一聲,走到廚房去把碗筷都備好,妹的,為了這個崽子,奶奶竟然殺了只大公雞。
“哦,好,你也好。你就是小文啊,真是越長越精神了,小時候奶奶抱你的時候,那眼睛就有燈泡大,現在還是那俊模樣。”
姜海哈哈的笑開,拽著奶奶入座吃飯,“對對對,奶奶你真是慧眼,我說他吊個大眼珠子在腦袋上,總是覺得像個什麼東西,原來是燈泡,哈哈哈,大燈泡。”
小文面上氣急,礙於在奶奶心中的良好形象沒敢發作,撲騰一聲坐凳子上,筷子直接就往那雞心眼兒上插。
天上那月亮掛的老高,大柳樹幹上的知了有頻率的哼唱起來,韓奶奶已經上炕打起了鼾。早睡早起,上了歲數的人怎麼也舍不掉的習慣。
張小文手裡捧著毛巾被,臉色不好的看著姜海的單人床,然後眯著眼睛在腦袋裡描繪了一下草墊子狗窩,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喂,你到底要不要睡?裡邊,外邊,地下,選一個吧。”
“姜海,你能不能去跟你奶奶睡?或者,我能不能回家去睡?”
“別傻了,你爹媽把你送我家來,就是想讓你體驗一下底層勞動人民抽筋扒骨的生活,老實睡覺,做個春秋大夢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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