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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晟還穿著他們重逢初見時那身黑色的休閒服,頭髮卻比那時要長——他被監禁了兩個月,因為左軼不會剪髮,所以一直是毫無章法地胡亂生長——雖然凌亂,卻顯得年輕了許多,像極了高中時代那個冷眉冷目的少年。
他在一片血紅中,滿懷渴求地向陳晟伸出手,陳晟卻只是居高臨下地、垂下眼看他,開口道,“你要關我到什麼時候?”
左軼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他看見一把血淋淋的刀插在那裡——他原來是跪坐在地,吃力地仰頭看著陳晟。
“你最好殺了我,毀屍滅跡,”陳晟冷笑著說,“腦袋藏在櫥櫃裡,腿藏在衣櫃裡……”
他彎下腰,握著左軼腹部的刀柄,在一股詭異而滑膩的水聲中,將它更深地捅進去,“……不然老子一定殺了你。”
左軼聽見自己從牙關的縫隙裡發出的深長的喘息,他一手抓住陳晟握著刀柄的手,另一手抓住了陳晟的衣領。用力地將陳晟的上身扯向自己,他狠狠地、滿懷執念與瘋狂地,就去吻陳晟的唇。
——即使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放手。
血從他喉管裡溢上來,溢了滿口,充斥了兩人的唇齒,然後從相交的地方一縷一縷滲出。陳晟沒有拒絕他的親近,而是在一個纏綿而血腥的深吻之後,又牽唇笑了一下。
“不想放手嗎?”陳晟滿嘴鮮血地說,“那好吧。”
他冷笑著拔出左軼身上的利刃,一把插進了他自己的胸膛!
刺目的紅色剎那間糊了滿眼!
左軼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也跟著狂然劇痛!他發出一聲短暫而急促的慘叫,一挺身坐了起來!
陳晟正在旁邊打著哈欠看電視劇,冷不丁被他一嚇,隨手就把遙控板砸他後腦勺上,“操!又發神經!”
左軼睜大眼睛回頭看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然後突然撲上來扒他衣服!
最近天氣轉涼,左軼親手給陳晟套了件新睡衣,現在卻被他自己三兩下就撕扯開。腦袋上又捱了陳晟重重地一下,“媽的變態!發什麼瘋!”
左軼氣喘吁吁地看著他赤裸的胸膛,上面只有一些深深淺淺的吻痕瘀跡,沒有血,也沒有傷。連乳尖下被他劃出的那兩個小十字,也已經淡得幾乎沒有痕跡了。
他喘息著抬頭看陳晟的臉,陳晟皺起的眉頭、瞪視的目光都顯示出主人瀕臨爆發的怒意——而並不是剛才那樣的冰冷戲謔。
他緩過勁來,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一言不發地低下頭,他摟著陳晟的腰,將臉貼在對方溫熱的肚子上,對陳晟的打罵充耳不聞。
胸口仍在一抽一抽地疼痛,他緊皺著眉頭閉了眼。
陳晟捶了他幾拳,把他背脊敲得咚咚作響,都沒見他給個反應,於是也懶得在神經病身上浪費力氣,自顧自看電視去了。
客廳裡的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
左軼抬頭看了看電視右下角的時間,正是深夜十一點。這個點兒打來,多半是醫院有急事。他放開陳晟快速站了起來,果然,市區又發生重大車禍,一送送來了十幾人,偏偏住院部一個病人又突發腦溢血——正是他下午查房的那位老大爺。
這個病人的狀況只有左軼最清楚,主任不得已一個電話把他催回去。左軼急匆匆往睡衣外面套了白大褂,抓起扔在沙發上的公文包,拉門的時候聽見陳晟喊,“喂!”
他快步跑回臥室,看著陳晟。
“走之前拿兩瓶啤酒來,”陳晟說,“十二點有球賽。”
左軼開了冰箱,拎了兩瓶啤酒出來,紙杯卻用完了。
他看看盛啤酒的危險的玻璃瓶,又看著陳晟——陳晟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對他的作為毫不關注。
他閉了閉眼,黑暗裡又是那種血紅的氣息,再睜開時,嘴角都因為胸口再次氾濫的疼痛而微微抽搐。
這種對立的、表面纏綿而又各自心懷鬼胎、各自防備的相處模式,究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他沒有再去找紙杯,就這麼將兩樽玻璃瓶放在床頭,湊上去抱住陳晟輕吻了他的唇角,低聲囑咐道,“少喝點,早點睡。”
陳晟一手肘砸在他腦門上,意思是你他媽少管老子,滾遠點!
時間緊急,左軼沒繼續煩他。為他起開了瓶蓋,左軼非常迅猛地滾遠。
陳晟拎著瓶啤酒懶洋洋地靠在床頭,眯縫著眼看廣告,等著球賽開場。回味起左軼下午靠在他腰上問的那句話,他牽起嘴角,冷冷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