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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日出手威風無比,卻被迫離開教門,這裡離嘉世遠隔千里,他這一路風塵,仇家追殺,想必也沒能休息。如今藍溪閣地界上,別的不說,樂得安穩,便由得這魔頭睡上一時罷。
這一坐下自然閒來無事,藍河倒不想看那張鬍子拉碴、鮮少修飾、青黑眼圈的倦容,只得細細打量起那把刀槍不入的傘來。那傘骨彷彿精鋼打製,傘面光滑如絲,傘柄更暗設機巧,毫無綴飾,然而就在葉秋熟睡時右手有意無意拂過的地方,卻有一節白色兀起,既非鋼筋,亦無鐵骨,正是傘柄握處。許是日夜挲摩,那一處與別處不同,光滑可鑑,倒有些似玉石一般。他想到那魔頭話語:“為修一把舊傘,來尋一位故人。”他說這些時,神情竟不似尋常憊懶,隱約有一絲清冷孤寂的心緒,在話尾不小心帶了出來,便似高手過招,一霎時露出心神破綻,但須臾便又收拾乾淨了。
藍河愣愣地盯了那玉石許久,間或有細鼾傳來,不覺也睏乏沾眼,竟恍惚起來。正霎眼間,便聽得一把溫潤嗓音,拂耳輕道:“小兄弟,幫個忙,你拿起那邊的刀來。”
那聲音似千波湖水,乍暖還寒,洋洋溢耳,泠泠冽心,藍河也不知怎麼,腦海裡一篇暈乎茫然,便似睡昏頭般,毫無勁力地站起身來,從上次葉秋討要的物事之中,檢出那把赤影寶刀,倒提刀柄,便向著熟睡的葉秋走去。藍河倒也看得清路,只是腦袋轉得緩慢,尚未想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拿出刀來,那聲音又在耳邊說道:“走歸妹,立無妄,用‘雪落無聲’。”前兩句以八卦指示身位,後一句卻是藍雨劍法中的一招襲手。藍河尚未明曉,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刀尖襲出,整隻手臂像是被無形中的一隻手倒提起來,猛地朝著葉秋頭顱斬下。
“啊!!!”
藍河大叫起來,這一下混沌之間他隱約感到不對,再想收力時,身子已然全不聽使喚,知道自己是中了邪教中的攝魂之術,只得喊叫起來,鼓起內勁,硬著與對方相抗。也虧得這遲了一霎,但聽啷然聲響,赤影狂刀與千機傘撞了正著,葉秋不知何時醒的、早已架傘擋拆,趁勢沿著崖邊一滾,正從那刀鋒下堪堪避過。藍河饒自剋制心神,那刀卻不聽他的,興自舞得落葉紛飛,那一套藍雨劍法此時由刀下使出,雖有些不倫不類,卻是瀟灑異常。
藍河不受控制、揮刀橫掃,一招“雨過天青”,徑往葉秋腰間砍去。葉秋撐傘躍高,飄開半寸,避其鋒芒,當下左手衣袖拂出,一股勁風,將這一刀蕩了開去。藍河一聲不響,反手一轉,又是藍雨劍法中的“瑟瑟秋風”,單刀向葉秋項頸斜劈而下。葉秋閃身左讓,但藍河這一刀卻跟著變向,疾劈而下,便似收不住勢,非砍往他身上不可。
葉秋微蹙長眉,卻是笑道:“這刀用得卻好。”不敢用千機傘硬抗,卻是拆傘變棍,快如疾風似地攏住周身要穴,分明已經佔了上風,卻沒下手,最終不過是輕巧巧地往藍河眉心一點。那傘骨中白色玉石不經意間拂過印堂穴,藍河但覺心口一舒,先前白濛濛一片的視野終於回覆正規,再一試手勁,卻發覺自己一刀“藍波新雨”正砍向葉秋下盤,此時收勢不住,葉秋也不容情,跟上飛腳踢他手腕,長刀落地,招式用老,藍河啊喲一聲,向前倒撞下去,正好撞進葉秋懷裡。兩人骨碌碌沿著坡地,從崖上滾入林間。一路撞過多少土石木杈,停時竟然沒怎麼覺著疼痛,藍河覺著詫異,一抬眼時,林間落葉繽紛,身上覆著那人,卻扣緊著他手腕笑道:“鬧夠了沒有?”那眼角眉梢,全是藍河先前未見的神情。
這一怔神的片刻,葉秋低下頭來,便要吻他。藍河沒料得如此,便眼睜睜被那人覆上口唇,交疊之處滾燙繾綣,一片溫柔之意。他遲了半分,陡地嚇了一跳,臉上騰地燒起,胡亂之下根本記不得禮數,只運起一掌,砰地擊在那人胸口,也管顧不得後招,只連滾帶爬地三兩下逃開去。見葉秋沒追來,這才緩一緩氣,突然覺得自己蠢得透頂;再看那魔頭時,也怔然楞在原地,回覆了那沒甚精神的憊懶模樣,摸了摸被擊中的胸口,這才開口道:“是藍河啊。你這藍楓掌怎麼用得亂七八糟地?若是你喻師叔看見了,怕是要氣死啦。”
藍河火氣上腦,顧不得滿面通紅,一面擦著嘴唇,緊著跳起來道:“你你你……你怎地不說你做的甚麼?!我我……這這時候還管甚麼招式?……你——”
葉秋抬了抬眼,想是看到了他好笑模樣,挑了嘴角道:“啊喲,剛才睡迷糊了,可你又不是甚麼沒出閣的大閨女,也沒有甚麼便宜可佔,被啃了一口值得驚慌這樣?對了,你跑那麼遠做什麼?”
藍河怒道:“誰知道你這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