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輩想同他說話?”
那聲音道:“我只想罵他。我自有意識起,便不知為何,千方百計想要殺他。但他眼中看我,竟是個口不能言的泥塑菩薩,當真好笑。在他心裡蘇沐秋終究是個死人,隔著陰陽生死,即便由著嗔痴執念,強鎖於一殼之內,也到底是魂夢難同。”
那聲音停住了,許久才說:“藍河,你可敢來那泥沼苦海,同他心魂說話。或許便如我聽得見你那般,他也該聽見才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若他心中尚有遊絲牽掛,那一頭必不由我,而在你手中。”
葉修以為自己已經只剩一具白骨,他睜眼時,發現眼廓竟然還在,只是眼前已經空無一物,全然被岩漿吞沒,連那具石頭地藏,也只剩下半張臉孔,眼睛仍望著他方向,悽悽流淚。葉修道:“何必如此掙,你是個菩薩,不在這兒耽時,總有地方可去。總也看著我幹嘛?”他說罷,也知這菩薩不會回他,當下便要閉眼,卻突然聽見那石頭開口叫道:“葉修。”
聲音好生耳熟,卻偏偏什麼都想不起來。
葉修盯著那石頭:“你叫我嗎?這麼久了,看來我說的著實懇切,連石頭都終於感動開口。”他想了想,“也許是要死了,聽說佛都有三問甚麼,好證得三藐三菩提,三乘三覺悟,當然我也不懂。難得我倆投契,又一起呆了這麼久,你要問我甚麼,我也不為難你,答就是了。”
地藏沉默許久,葉修都要當自己起初聽錯了時,那石頭終於道:“葉修,蘇沐秋是怎麼死的?”
葉修道:“被我害死的。”
石頭地藏喝道:“錯矣!你分明知道,卻如此說,好將他鎖在心底,不放往生。”
葉修默然無言,便聽那石頭又道:“葉修,這裡又是何處?”
葉修道:“血池地獄。”
那地藏又喝道:“胡說!還有一氣在時,鬼都不收你入獄,此處分明是你自己造得,天堂地獄,都在你肚裡,不過腸錀一轉,一念之間!”
葉修嗤道:“哪有你這般說話的地藏,我不同你說了。”
那地藏仍是不依不饒:“葉修!難道你就從不為此生作為後悔,這世上沒有值得你願意再耽片刻、再掙一回的人麼?”
葉修閉上雙眼,再多一剎,那裡便將消去眼窩,只剩下兩個血窟窿了;這世間管它是血海深仇,還是柔情似水,都將化作一片漆暗虛無。
“沒有。”
“……騙人。”
哪裡聽得了這麼一句柔聲說話,他想我分明閉上了眼睛,為什麼還看得見那尊石像,但見那埋沒在血池中尚且透露的半張臉孔,變成俊俏後生的模樣,那漂亮眉眼篩了篩,掉下他最受不得的眼淚,砸在那一片渾濁海水之中,便由一點盪開去,將那混沌逐漸盪滌沉澱,最終變了一汪湛藍河水。
“若說後悔,倒也有的。……我做甚麼混賬,偏去招他。”
那石頭佛道:“你若想回頭是岸,可還記得修道是修心,心空便是涅槃岸。”
葉修搖頭笑道:“心中裝得一個死人一個活人,哪裡還空得了?”
那石頭突然道:“死生其實圓融,不回頭,不放下,亦無不可。倘若那岸,一開始便沒有呢?”
葉修猛然抬頭。
這一次真切看見了,藍河便在他跟前,那腳下汙血,全變了清粼粼的湖水,他站在船上,悠悠盪盪地,船尖劃開一片嗀紋。
葉修卻佯裝不見,淡淡說道:“菩薩,怎麼你來接我,我根性差,人都變了白骨,這不還沒悟麼。”
藍河臉上有些悵然,但仍帶了些得見他時的欣然神情,有些頑笑似的,卻藏不住苦尾話音:“是啊,既然你尚有悔恨,菩薩便罰你……再去紅塵俗世,悟上一遭。”
他一面說著,一面伸手將葉修拉上船去。他的手滾燙的,指尖都在打顫,力道攥得我骨頭都疼,彷彿要烙個印記擱在上頭,葉修想。
可我好久都沒覺得疼了,心神相悖,離得久了,連死前都沒覺得過。
他瞧著那瘦削背影,跟著他穿過迷霧叢林,那底下湖水盪開,黑濛濛的天也漾開一道蔚藍,而那原本血海泥漿,卻不知什麼時候靜的如一汪秋水,適才奔騰煮沸,全都恍若隔世一般。
“再走一遭,怕更迷了心魂,再也醒悟不了。”
他順由藍河牽著,但見那松杉影裡,隱約透出林間夕光,一絲一縷地滲透進來,將那須臾世界,映得一片溫柔霞彩。不由得微微眯起雙眼,但聽他嗓子中有些顫抖的沙啞,輕輕說道:
“迷悟本來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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