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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窮,不搞到我的錢人家肯定不會嫁你,那你得首先哄著我讓我把遺囑寫好……”
悶油瓶推著輪椅的手停下來,低下頭:
“吳邪。”
他輕聲說。
“老無所依的人是我。”
誰留下來了。
誰活下來了。
到頭來,卻是一個人了。
我看著陽光,漸漸覺得眼前迷離起來,喘了一口氣,笑起來:
“老無所依的是你,老吳所依的……的確是你啊。”
我哆嗦著手給他寫情書。替他標榜了個榮譽稱號,叫作老吳所依。他拿著那張老頭兒遞給他的小紙條半天沒說話——那時我已經病得張不開口了。他在我面前坐了一天,有醫生進來,輕聲喃喃他的孝順。
後來我才知道,那時他便下了決心要和我一起走。
後來我也漸漸糊塗起來,偶爾能說話的時候,會拉著梁灣的手指著悶油瓶的鼻子說,他人很好,他會每天給我買生煎包吃,他會做西湖醋魚,將來讓他也做給你吃。小姑娘紅著臉應承下來,但再後來我說話就沒人能聽懂了。我說他好,他自己也聽不懂了。
我用手在他掌心寫字。老吳所依。我的依靠。
他握著我的手,卻怎麼也不肯說話,彷彿和我一起病了。那時他的身體也不太好,只是我太虛弱了,沒有注意到。
我睜開眼睛。又閉上眼睛。握著他的手,張開嘴舔舔掉光的牙齒。我聽到小姑娘壓抑著發出一聲抽泣。悶油瓶沒有說話,也沒有嘆息。
我知道,我終於老了。
尾聲
老吳死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下午兩點。以前每天的那個時候,青年會推著輪椅帶他出來曬太陽。
他死後的半個小時,張起靈和一個人坐在養老院的後院裡。那個人帶著一副墨鏡。也是一個老人,帶著柺杖,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張起靈的臉色隨著光漸漸稀釋,他閉上眼睛,沉沉地呼吸。
帶墨鏡的老人對著光,開口開始唱一首歌。四周只有沉默的楊樹,那是秋天,樹葉落下來。他的歌在樹葉和樹枝間遊蕩,空靈又單薄。是首滿語的歌。
要把靈魂帶到很遠的地方。
青年的呼吸聲越來越輕。
黑眼鏡唱完一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把臉貼近青年,又離開。轉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另一個老人也站在那裡,雙手扯著一頂老人家的帽子,像個孩子般無措。
黑眼鏡慢慢開口:
“他們都走了。”
一起活著。一起老去。
一起走過這漫長的、渺小的、卑微又閃耀的,一生。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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