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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的繼承人存有一絲期待,不過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期待很自然地消去了。
人走政息,自古皆然。有過上次的經驗,他對此並不感到稀奇。於是漸漸地,他自己也放棄了他心裡曾經有過的熱情。
此刻,他的眼睛投向窗外,冰冷的紫色連嘲諷都懶得給予:“那就開炮吧。”
不一會兒,廣場上響起了接連的炮聲,炮彈落在密集的隊伍中炸開,人們的慘叫隔著堅冰一樣的玻璃,伊萬聽不見。他看了一會兒,然後索然無味地背過身去。因為人太多太密,他自然沒看見,人群中那張宛若少年時自己的臉。
第一枚炮彈掉在別斯圖耶夫旁邊三米左右的地方,他連忙滾落一邊防止被波及,等站起來後眼鏡早不知摔到哪裡去了,他模糊著視線,聲嘶力竭地喊道:“布拉金斯基,快跑!”他試圖尋找那個少年的身影,卻無奈眼前模糊一片,什麼也找不到。
又一枚炮彈落下,別斯圖耶夫被濺落一身灰土,堪堪撿回一條命。廣場上的人們四散奔逃,他也不得不放棄搜尋,逃命要緊。只能暗暗在心裡祈禱,那個少年不要就此死去——他不會輕易死去,然而他的死去,代表著比單純的死亡更值得惋惜的東西。
“封鎖廣場,抓捕所有可疑的人。”伊萬仍舊冷漠地下著命令,對炮擊造成的慘狀視而不見,或者早已麻木。
別斯圖耶夫模糊著視線,小心翼翼地躲過炮轟,在即將逃出生天時,卻被迎面趕來的三個憲兵團團圍住。“您被捕了!”憲兵粗暴地反扭過他的手臂,別斯圖耶夫試圖和他們搏鬥,但沒有換來自由,而是一頓暴打。他們押著他和抓捕的另外百多號人,走向了深不見底的監獄。
被扔進牢房,別斯圖耶夫顧不得抱怨渾身的疼痛,待憲兵走了以後,他輕聲喚起了少年的名字。“別斯圖耶夫?您在這兒?太好了,我還擔心您會死呢!”黑暗裡,他的呼喚終於傳來答應的聲音。聽布拉金斯基的口氣,他似乎沒什麼大礙,別斯圖耶夫鬆了口氣。布拉金斯基在他隔壁的牢房裡,他聽見衣服摩擦地面的聲音,少年緩緩挪到了他的身旁,現在兩人只隔著一層鐵柵欄。
“炮彈激起的氣浪把我摔了出去,現在斷了一條腿,不過大概明天就可以恢復了。”布拉金斯基輕描淡寫,像是敘述著別人的事情。
別斯圖耶夫聽見他精神還不錯,不由得自己心情也好了些,回道:“來之前就告訴過你不要放鬆警惕,結果你一如既往地不聽勸告,這下好了吧?你可得長長記性。”
布拉金斯基輕笑了兩聲,揶揄道:“是是是,老父親……”
別斯圖耶夫自嘲地一笑,回想起幾年前自己把瀕臨失去意識的布拉金斯基從茫茫荒原上帶回至今,眼看著這傢伙從一丁點的小傢伙飛速成長為眼前的俊秀少年,似乎確實有種提前當爹的感覺——說是提前,因為他自己的兒子現在才剛剛出生沒多久。想到孩子,就聯想到了自己的妻子薩申卡,這一次被捕前途未卜,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她……他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
偏偏旁邊的布拉金斯基還不知好歹地說了一句:“這裡真冷啊,我開始想念薩申卡了。”
……我也是。嘆了口氣,別斯圖耶夫到底還是沒說出口。閉上眼睛,薩申卡迷人的鬈髮和柔婉的笑容浮現在黑暗中,別斯圖耶夫暗暗告訴自己,為了他身邊這個年輕的國家,以及遠在家中、此時可能剛聽說了起義失敗而痛哭失聲的薩申卡,他一定要活下去。
第二年1月,南方同樣發生了革命,同樣以失敗告終。此間,別斯圖耶夫和布拉金斯基等人一直被關押,沙皇政府成立了“秘密審訊委員會”,三不五時地有一些人被從牢房裡帶出去,再傷痕累累地放回來。別斯圖耶夫也經過了審訊,顯然在革命組織中有較高地位的他所受到的刑罰較之常人更嚴厲,在他回到牢房後就發起了高燒,傷口化膿,情勢很不樂觀。布拉金斯基曾試圖用激烈的抗議來爭取到一些藥品和治療,然而所有他換來的只有冷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斯圖耶夫的傷情一天一天惡化下去。
這一天終於輪到了布拉金斯基自己接受審訊。因為別斯圖耶夫的緣故,他對執行刑訊的那撥人非常缺乏好感。
“名字?”長相陰柔、時刻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神情的審判長用一種奇特的悠然態度開場。
他回答得沒好氣:“布拉金斯基。”
“嗯?”審判長挑了挑眉,“只有姓嗎?”得到他的點頭後,那人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濃郁了一些:“原來是這樣。”他看著面前的少年自言自語,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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