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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的墓碑靜靜地注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湯姆想起哈利如水般的綠眸，和他總是略帶一點點羞澀的笑容。

“我會把你的日記保管好。”湯姆強迫自己看著墓碑上的名字，覺得眼睛微微有些刺痛。湯姆頓了頓後繼續說下去，“你應該早些告訴我你的事，哈利。”

那是哈利寫給他自己的日記，湯姆已經讀完了。他終於知道了哈利所有的事，哈利的童年，哈利的同學，哈利的朋友，哈利的對頭，哈利的敵人……他還看到了自己，那個沒被哈利改變過的自己。事實遠比猜測更加驚人，湯姆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本來應該哈利最大的敵人，哈利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消滅自己。

哈利是恨自己的吧？他的父母死在自己手上，他因為自己而有一個悲慘的童年，因為自己失去了最後的親人和很多朋友。他應該恨自己，是自己的咒語把他從未來送到現在，讓他再一次經歷不愉快的人生。

如果哈利在一開始殺掉還在襁褓中的自己，湯姆不會覺得奇怪，但是哈利沒有。當時幾乎身無分文的他收留了自己這個失去父母的孤兒，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是哈利教會了自己一切，他教自己說話、教自己走路、教自己識字讀書、帶自己旅行、後來又在霍格沃茨裡陪伴自己的學習……湯姆不能否認哈利在放棄研究後一直為自己而活，尤其是他知道自己還剩多長壽命之後，他的眼中就只剩下自己這個敵人了。

哈利從來都沒有告訴自己，自己是他此生最大的敵人，不得不殺掉的人。湯姆總算明白了童年時哈利陰陽不定的態度，和他一直都沒改變過的不信任到底從何而來。哈利本想把這些秘密帶進墳墓，他不願意傷害湯姆。哈利在日記中寫得很明白，他認為湯姆敏感的心思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他已經失去了彌補的機會。

哈利在害怕，哈利怕傷害自己這個他親手撫養起來的孩子、他在未來的死敵。哈利向鄧布利多保證過，他會在湯姆墮落的時候親手殺了他，在做出這個保證的時候，他的心在流淚。

他只知道哈利愛他，卻不知道他為了這份愛做出了多少妥協，就連哈利自己都不知道。然而湯姆並不懂得哈利的退讓，他想要的太多，逼得哈利最後不得不離開自己。哈利在留給自己的那封信中對自己的指責沒有任何錯誤，湯姆輕視哈利信中堅持的正義，他不能理解生命的意義。直到自己失去最重要的人，直到發現這本日記，湯姆才懂得哈利為何會那樣頑固。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湯姆用左手捂住眼睛，他的食指上戴著一枚製作粗糙的黑寶石金戒指，戒面上隱隱刻著一個怪異的紋章。湯姆在讀完日記後重新去了岡特的小屋，用奪魂咒從莫芬手中得到了這枚復活石戒指。然而在他戴上戒指後，哈利的靈魂並沒有出現。湯姆這才想起，此時甚至連哈利的父母都還沒出生。哈利會出現在這裡完全是一個意外，只是梅林跟時間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

即使想說一句簡單的對不起，也是不可能的。即使哈利在三十餘年後出生，那他也不是他想見的那個哈利了。

是自己殺了他。

自己再也無法見到他。

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腳邊的草叢裡，然而湯姆卻完全沒有理會，慢慢跪倒在墓碑前。幾步之外的湖面像是一顆發光的寶石，但湯姆只覺得被湖面反射出來的陽光無比刺眼。從哈利下葬的那天開始，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在為他挖掘墳墓的時候湯姆知道自己的靈魂正隨著被他丟擲去的泥土一鏟一鏟地死掉，而當哈利的棺木被泥土掩埋掉最後一角的時候，自己的靈魂和哈利一起被埋葬在了霍格沃茨的湖畔。在這裡，哈利曾經向他道歉，告訴自己無法拋卻他的偏見，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湯姆擦乾眼淚站起來。他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阿爾法特還在校門口等他。

“我得走了。阿爾法特會替我來照看你。再見，哈利，我會等你重新站在我的面前。那個時侯，我會向你贖罪。”

在這之前我將揹負著我的罪惡安靜等待。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流淚，親愛的哈利。

湯姆最後看了安靜的墓碑一眼，大步走開了。

黑色長髮的灰眸青年遠遠地看到那個高瘦的身影向自己走來，不自覺地整了整華麗長袍上的褶皺。

“人已經到齊了。”阿爾法特在湯姆走出校門後說，克利切恭敬地拉開了馬車車門，“請允許我為你帶路。”

湯姆微微皺了皺眉頭：“做什麼？”

“為你踐行。”阿爾法特平靜地回答，示意湯姆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