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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是‘藍田醫仙’給你換了張臉,恐怕你活不到現在……”
鬍子沒有說話,自然也沒有否認,因為狄凱說的是實話。
狄凱緩緩將身子靠近桌子以支撐身體的重量,慢慢的開口,“密殺令出世,便無期限,只要你活著,賽雪風活著,便隨時會來取你性命,當年‘梨花夫人’便是用你的真實身份作要挾才使你無奈之下留在‘得意錢莊’。”他頓了頓,“‘梨花夫人’已死,恐怕能去尋得賽雪風揭穿你身分的人現在只有我了。”
鬍子的目光縮成利刃,剛剛才湧上來的同情變成了怒意和殺機,“你應該知道如果我現在要殺你,易如反掌。”
狄凱扯了扯嘴角,“是,可是你不會那麼蠢,因為你一定更想知道這訊息我是從哪裡得來的。”
鬍子低聲道:“我確實沒有把握能強迫你開口。”他低頭仔仔細細看了著自己的手,這些年,這雙手除了殺人便只學會了釀酒。而眼前的年輕人,比他更懂得殺人和死亡,如果他不想說便沒有人可以讓他開口,即使不在西夏一品堂經受過那種非人的殘酷訓練,鬍子依然看得出狄凱的忍耐和堅持異於常人。
狄凱慘然一笑,“我要你想辦法救出真正的八賢王。”
鬍子神色一凜,霍的起身,“你知道我沒有辦法辦到!”
狄凱已將整個身子都趴在桌上,“你可以說沒有,選擇權在你手上,可你要想好,密殺令一出,賽雪風的刀便誅連九族,不會心軟留活口。”
鬍子笑了,大笑,“死在元昊手上與死在賽雪風手上沒什麼區別,我為何要受你這個小輩威脅!”
狄凱的聲音弱下去,卻還可是清清楚楚的傳進鬍子耳朵裡,“你確實不怕死,但你可能是忘了,你還有個兒子,現在的名字叫洛城……”
鬍子通身聳然一震。
狄凱雖已昏迷,可那聲音卻依然清晰,猶如傳自於地獄的咒語……
鬍子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上的刀疤,慢慢移下,繼而摸上自己的下頜,自嘲的苦笑,自己是個近四十歲的男人,那裡卻連一根鬍鬚都沒有,這一切都是拜“關東第一刀”賽雪風所賜,而始作俑者卻是西夏李元昊。
鬍子突然想起好多人,那個救了他後來卻傳言死在諸葛聰手裡的“藍田醫仙”,那個古靈精怪天天閒不下來的方芷諾。
算來,那丫頭也有十九歲了……
十幾年的時間,足夠可以讓一個懵懂的孩子長成玉樹臨風的少年,也可以將一個血氣方剛的漢子削磨成無慾無求的老者。
他的目光猶如凝重化不開的夜色伸向遠方,伸向十四年前的雨夜,伸向那段一再刻意迴避的殘忍。
原本幸福的家庭,有笑聲,有溫存,甚至時至今日他還能清晰的記得自己的妻子那有些沙啞但不失溫暖的聲音,她是個美麗的女人,在他心中一直都是。
鬍子覺得是上天賜給的福氣讓他平白撿了這麼一個美麗的女人,氣度高華,姿容秀麗,那女人不但甘心情願嫁給他,還願意給他生孩子,他發誓要用一輩子愛這個女人,只是,當鬍子一如既往的走回自己家的時候,家已經不是家了。那鋪天蓋地的血腥味道讓他意識到,這一切,他已徹底失去。他原本以為來自党項的噩夢結束了,殊不知才剛剛開始,而他,也註定永遠無法脫離西夏一品堂死衛的身份。
他永遠記得在離開党項踏入宋境之前那個十幾歲的孩子說過的話:“殺手不配有感情,一個人如果選擇了做殺手就不該再奢求其他。”
那個十幾歲的孩子正是李元昊。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是一個早早便嚐了血腥味道,運籌帷幄、殺人不眨眼的孩子,一個有本事巧借他人之力請得動“關東第一刀”賽雪風的孩子。
他感嘆自己妻子的聰明,將孩子懸吊進深深的井口……
鬍子抹了把眼睛,將狄凱扶進自己的屋子,處理了傷口,並上了金瘡藥。
他不能讓狄凱死,其實也並不希望他死,在狄凱身上能看到許多他曾經嚮往卻未曾擁有過的東西,現在想來,那些東西卻形同煉獄。
狄凱睜開眼睛的時候鬍子還守在床邊,一貫的笑讓刀疤深了幾許。
狄凱看著他,沒有說話。鬍子適時的遞上水,扶起狄凱傾著身子喂下。
狄凱沒有抬頭,只低聲道了句:“謝謝。”
鬍子笑了,“所有的人都看著你進了我這茶坊,若是讓你死在這裡我這生意還做是不做。”
狄凱道:“我傷成這樣死在哪裡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