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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有發現,包拯廣袖朝服下的指甲已經掐進了掌心的肉裡,滲出鮮紅的烙印。而他不動如山的身軀竟在微微的顫抖,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眼中液體的溢位。
“但,若是審出刺客與你們串通一氣謀害我遼國皇室,罪可當誅,到時候可不要怪我將座上賓押為階下囚!”他就不相信,酷刑之下,有人能扛得住!這一局不管是輸是贏,自己都將會是最後的贏家!
“好!”壓抑低沉的聲音,難掩心中的痛楚。
“大王子,帶路……!!”
夜已深。
無風無月。
讓重門深鎖的宮闈,今夜又暗了一重。
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從黝黯的走廊盡處傳來。宮廷是個迂迴複雜的地方,來者卻彷彿早已參透熟悉,即使閉上眼睛,仍能清楚在多少步後退左拐,穿越中門後又要折往哪個方向,才能到達目的地。
幢幢中,形如已在此徘徊千年的幽靈。
宮闈深重。
啪、啪、啪……
浮在空中,看著下面被不斷鞭撻的殘軀,原來他並沒有從地底深處的地獄中出來,劊子手換了誰也與他毫無干係。他只是頗為不解,又饒有興趣的看著,看著那道黑色醜陋扭曲的九尾皮鞭不斷啪啪的打在他幾乎赤裸的身上,為了讓每一個人都看清楚這貨真價實的每一鞭子,他被扒得只剩下了一條短短的褲衩,而原本大概是淺色的貼身衣物早已被血浸透,散發出濃重的腥臭味。
被銅環和精鋼鎖在刑架上的身軀,隨著鞭子的每一次落下就會抽搐的彈動一下,如果不是足尖和手指還在痙攣,恐怕已和鞭屍無異。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竟還能不去死?
展昭奇異的想著。
這麼重的傷,這麼多的血,只怕身體裡的血液和體液都已經流盡了吧?可是卻仍舊能從傷口看到飛濺出來鮮紅的液體,看到蜿蜒順著大腿根部淌下的濃稠液體。
也許流出來的已經不是血,而是他的三魂七魄,他的今生和前世,甚至更久遠的罪和善。
他能聽懂不大的房間裡,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無論是竊竊私語的遼人,還是不忍卒睹的包大人、公孫先生,或是等待著他們踏入危險陷阱的耶律宗真。
此時無聲,勝有聲。
感覺不到痛苦,看著下面的人扔下鞭子,用更殘酷的手段去折磨這具身體……這些酷刑,他在大宋府內的天牢深處,也都一一見過。不管他們是要活生生的用水銀將自己的人皮剝下來,還是拔去自己十根手指的指甲,甚至是用木樁捅入自己的腸道拉出內臟……,他都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直到三炷香的時間過去,沉默直到包大人順利拿到保大宋邊境十年秋毫無犯的和平文書,沉默……直到地老天荒。
我是一個懦夫,玉堂。
我在地獄的盡頭等你,玉堂,
我不會喝孟婆湯,玉堂。
玉堂……
“大王子,犯人又昏過去了!”
“給我打!用烙鐵燎醒他!”耶律宗真已經有些氣急敗壞。這樣鐵骨錚錚的男人,他也不得不心生敬佩!如果他們不是敵人,也許這人能成為自己麾下的一員大將,也許他們有一天能共同策馬天下、把酒言歡!只是可惜,他們已經生在這樣的時代,他們已經是敵人!為了自己的國家和民族,他必須把這樣一個英雄扼殺在自己手中!
“是!”
燒得通紅的烙鐵,散發出滾熱的生鐵臭味和炭火的煙燻味,打造成妖獸形狀的前端通體透著紅亮的火光,張牙舞爪的宣示著它的身上能將一切皮肉燒成焦炭的高溫。
幾乎離著展昭的皮肉還有三寸,就能聞到他身上的汗毛承受不住高溫而燒焦的臭味,還有他的面板在熾烤下滋滋作響的聲音。
包拯抓著椅邊的骨節咯咯作響,蒼白的好似展昭那張卻無血色的面孔。如果這椅子不是千年沉香木雕成,如果不是包拯只是個不會武道的文官,那結實華美的雕花木椅恐怕已經被他掰裂。
公孫策的臉上更是早已淌下兩行淚水,眼前的線香不知是何物所制,緩慢燃燒著,緩慢蠶食著他的心臟。他不忍心去看,但是卻不得不去看!因為這是展昭正用他的生命,再一次維護他們的家國、他們身後千萬百姓的時候!他命令自己睜大眼睛,清楚的記下,那具這些年月來消瘦得多的身軀上那一道道如同千溝萬壑隆起的鞭痕,那壓抑滾動在喉頭的痛苦呻吟,都是為了他們、為了他們!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