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第3/4 頁)
說開了也好,你並不是做了錯事,正相反這是很必要的。我知道你肯定會難過,但你還是我的乾兒子,不要因此而去做什麼不好的事,更不要一氣之下離開我這個爸爸,好麼?”
柱子大口呼吸了一下雨中冷冷的空氣,臉抽搐著想露出一絲不在乎的笑意,但那種笑的表情微弱得像是煙火的餘燼,在冷雨中一閃即滅。他倔強地對王芃澤說:
“我剛剛說的……就是父子關係。你想哪裡……想哪裡去了。”
他感到嘴裡有鹹鹹的味道,是說話時顫抖得太厲害,把嘴唇咬破了。他不想讓王芃澤看到,就轉過身去把背影對著王芃澤,眼淚刷地湧了出來。
此刻任何話語的安慰都是無意義的。王芃澤望著柱子的背影想了想,湊近他的背後,把那包鵝肝塞到他的手裡,低聲說:“這是你姚敏阿姨買給我,讓我在火車上吃的,可是我肝臟不好,不能吃這種心肝肺之類的,你拿到學校裡去吧。”
柱子木然地接過,他一刻也不想再留在這裡,他想狠狠地對背後的王芃澤說:“我走了。”又怕一開口哭出聲來,就不作聲地抬腳往前走。聽到王芃澤在後面喊:“柱子。”就又習慣性地站住了。
王芃澤擔心柱子如此激動難過地離去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有心囑咐幾句,又覺得這並不是合適的時候,另外也突然意識到此時自己也不是合適的人,一時間不會說話了,忙亂地對柱子說:“明天我要走了。”話音未落便覺得這是一句廢話,急忙追加一句,“你不要去送。”說完後覺得這句話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懊惱中往自己的頭上打了一拳頭,才順順利利地對柱子說:
“真的,你好好學習,有心事就跟我寫信。總有一天,你想要的一切都會有的。”
柱子拔腿跑去,迅疾的身影在雨幕中很快變得模糊一片。
王芃澤低下頭去,大口呼吸著溼漉漉的空氣,抬起頭來時,覺得眼前的世界是一種慘烈的灰白。他心想自己無法現在回去,就在樓下的雨中來回徘徊,突然聽到一個快樂的聲音在喊:“爸爸。”抬頭望去,看到王小川站在陽臺上,雙手握著鋼筋欄杆興奮地又蹦又跳。
柱子沒有乘車,整整一個下午他在不停地用雙腳往前走,回學校的路騎車需要一個小時,他走了三個小時。他完全沒有累的感覺,只在絕望與憤怒中一步步機械地邁動雙腿,他有著使不完的被憤怒激發起來的力氣,穿行在灰色的雨中時像是一個快速漂移的鬼魂。
漸漸望見籠罩在雨中的機電學校的大門時,他停了下來,驀然覺得那並不是一個能夠容納他的地方,那些三三兩兩的從身邊走過的歡笑的人,沒有誰能夠理解他此刻的痛苦,甚至沙老師,也不能夠理解。他感到右手痠疼,低頭看去,才發現這隻手攥了一顆雨衣上的扣子,狠狠地攥了一個下午,攥出了血,和著雨水從指縫間流到雨衣上。伸開手,又發現塑膠雨衣已經被攥破了。他想起這件雨衣正是王芃澤買給他的,突然暴怒起來,三下兩下地把雨衣從身上扯下來,撕成一片兒一片兒的甩在地上,然後掉頭往回跑。大雨如注,兩分鐘後,他身上的衣服完全溼透了。
夜很深的時候,這個城市一片靜寂,路上早已沒有了夜歸的行人,只剩下單純的雨的聲音在無休無止簌簌地響。後來颳起了大風,原本豎直垂落的雨點開始凌亂地飄飛,嘩啦啦地一陣一陣敲打著窗玻璃,驚醒了熟睡的人的美夢。周秉昆的母親起床去關窗戶,穿過黑暗的客廳時,突然聽到有微弱的敲門聲,仔細聽了聽,的確是有敲門聲,在風雨聲中篤篤篤地傳來。她疑惑地問:“誰呀?”沒有人回答,但敲門聲還是繼續傳過來。她有點兒害怕,拉亮了燈,走到門口,從貓眼裡向外望,看到一個黑黑的影子,雖然看不清是誰,但那靜靜站立的姿勢,似乎並沒有什麼威脅,就開啟門,看到門口哆哆嗦嗦地站著一個人,被房間裡的燈光映亮了,渾身上下溼漉漉的,雨水順著臉頰往下淌。
她愣了一下才認出來是誰,驚呼了一聲:“王玉柱。”
柱子低聲問:“周秉昆在家麼?”
周秉昆的母親回頭喊了一聲:“周秉昆。”然後連聲招呼柱子進來,不解地問:“這傻孩子,你怎麼連把傘都沒有啊?”周秉昆聞聲從臥室裡跑出來,看到柱子後嚇了一跳,大聲著急地問:“王玉柱,你早上不是穿著雨衣出門的麼?你的雨衣呢?”
周秉昆拉著柱子到他的臥室去,讓柱子把溼衣服脫下來,用毛巾擦乾身體,躺到床上去。他把柱子的溼衣服拿到洗手間去洗,擰乾後晾在廚房裡。想必是周秉昆的爸爸也在家,客廳裡有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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