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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軍斟詞酌句地說:“我來找你,易新並不知道。不過我想,你可能會想見他最後一面。”
李京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孫立軍仍然不急不緩地說:“他得了厭食症。原來是神經性的,現在是器質性的。也就是說,原來他不想吃東西,現在,想吃也吃不下去了。醫生估計,他活不了多久,在家裡吊營養針等死呢。”
李京咬緊牙關,拼命地握著自己的拳頭,竭力地想喘氣,卻覺得窒息。原來這樣。最喜歡吃的紅燒肉,豬頭肉,肘子,現在碰都不碰。一點兒飯,貓食,都得逼著才吃得下去。原來的小胖墩,現在的小骷髏。原來的圓臉龐,現在的巴掌臉。怎麼會這樣?
孫立軍仍然說得很慢,也不管李京是否聽進去了:“為了讓他的父母瞭解他的決心,他絕食了很多次。現在,就是稀飯他都咽不下去了,逼著他吃,他能馬上嘔吐出來。他父母委託我來找你,把你當作救命稻草吧。”
李京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李京說:“你等等,我馬上跟你走。”
出去找了助手,簡單地交待了一下,又跟張斌請了假,張斌讓劉武跟著他一塊兒去,又等劉武,也不用收拾東西,開著張斌的車就往無錫趕。孫立軍說易新的父母已經把他接回家了。
一路上,李京閉著嘴不說話,孫立軍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劉武想說,沒人搭理他,也就不說了。
到無錫時,已經晚上八九點了。孫立軍領著那兩人到了易新的家。易新的父母頭髮已經完全白了,見到李京,易新的媽媽就要下跪,聲淚俱下,求李京救易新一命。李京連忙跪下攙易媽媽起來,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多少年沒見過面了?他們,也是兩鬢斑白了吧?哥哥嫂子結婚,生孩子,自己都沒有去看過,同一所城市,相互之間,卻像隔了太平洋。
到易新的臥室,一眼就看到易新躺在床上,手臂上插著針吊水,露在外面的手臂,瘦得不成樣子,青青紫紫的,都是針孔,青筋都暴了出來,跟非洲難民似的。
有人把門帶上。李京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易新的臉,已經不像活人的臉了,眼眶!下去,跟骷髏沒有多大的區別。嘴唇癟著,曾經笑他,那嘴唇切下來可以炒一盤菜,現在,乾燥,無色,簡直沒有人色。
李京想摸,卻不敢摸,拳頭搗住嘴,嗚咽起來。我的小貓兒,我的小貓兒,怎樣做,才能讓你變成我原來的小貓兒?
易新的眼皮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了過來:“爸,您別傷心了……我從來沒有讓你們二老省心過……現在要你們伺候我……還有孩子……我沒有帶過他一天……”
李京搗住嘴,不敢出聲。
易新又斷斷續續地說:“小時候又調皮又膽小……長大了又讓你們二老丟臉……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吃東西啊……吃不下……還想再見見他……見不到……害了你們……害了他……還有他爸媽……”
李京終於忍不住,哆哆嗦嗦地摸著易新的手,低聲哭喊道:“小貓兒,小貓兒,大老虎來了,大老虎來了……大老虎愛小貓兒……大老虎愛小貓兒……”
易新卻輕笑起來:“快不行了吧……幻覺都……出來了……”眼睛仍然沒有睜開。
李京伏上前,輕輕地吻住易新的唇。舌頭伸了出來,描摹著唇型,滋潤乾枯的人兒。慢慢地探了進去,眼淚止不住,落在易新的臉上,點點滴滴,怎麼都止不住。
易新的口裡,有著死亡的氣息。不祥的死亡的氣息。
易新的舌頭,不再靈活,不再甘美,遲鈍地呼應,彷彿跳著死亡的舞蹈。
易新睜開眼,看到李京眉間的細紋,眼睛裡,盛滿了痛苦和憐愛。那雙眼睛,就像泉眼,淚水不停地湧出,落下。苦澀的泉水,順著臉頰,滑到口裡。嘴裡,是澀澀的菸草味,淚水的苦鹹味,以及活者的氣息。
易新眨眨眼,似乎不相信,卻又想相信,稀疏的眉毛潤開,枯瘦的臉綻開笑,在李京唇舌的侵擾下,含混地說:“我的大老虎啊……怎麼是你啊……真的是你嗎?”
李京微微抬起頭,在易新混濁的眼睛裡尋找自己的身影,用袖子擦去流出的鼻涕,猛點頭。更多的淚水落在了易新的臉上。
易新想抬起手,卻無力,只弱弱地說:“該哭的是我啊……該安慰人的是你啊……你是大老虎啊……我是小貓兒啊……”
李京哭得說不出話來。
易新喘了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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