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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琪把兩條腿在地上亂蹬,想要去踹戴黎民:“日你爹!”
戴黎民鬆了繩頭,彎腰抓起對方的一隻腳,然後轉身就往來路走去。唐安琪被他拖在地上,冰雪從褲腰裡向上鑽,很快就給他那身體降了溫。他走投無路的仰天嚎啕起來,心想自己完了,自己再也回不去家了,自己也要變成土匪鄉巴佬了!
哭了兩聲,他覺出了自己的軟弱無能,於是轉而繼續叫罵,說戴黎民是天打雷劈的騷狸子。
戴黎民聽在耳中,怒不起來。
他小名是叫狸子。上頭有個大哥狍子,下面有個小弟狗子。狍子和狗子都沒養大,只有這隻狸子最硬實。後來狸子上小黑山拉了綹子,名聲大了,就請山下村裡的虞老秀才給自己起了學名,叫做戴黎民。
戴黎民是個很體面的青年,二十來歲,順順溜溜大個子;模樣也英俊,濃眉大眼高鼻樑。可惜,不是個好人。
好人不會上山去做土匪。
戴黎民獨自走了七里地,把唐安琪拖回了寨子。
唐安琪看出自己罵不死戴黎民,便雙手磨蹭著掙開草繩,站起來撒腿跑回了自己的小屋。緊緊關上門窗,他像個落進狼窩裡的兔子一樣,急急忙忙脫了身上的棉襖棉褲,用力抖落冰珠雪塊。
屋子很小,只有一鋪炕。唐安琪走過去摸了摸,發現炕還是熱的,就光著屁股爬了上去。瑟瑟發抖的抱住膝蓋蜷成一團,他漫無目的的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還是得走,總留在這裡算什麼事情呢?
在農曆新年前夕,唐安琪又逃了兩次,每次都是被戴黎民親自捕捉回來。正月十五那天他最後一次出逃,成功跑出二十里地,可依舊是沒能逃出戴黎民的手掌心。戴黎民有點煩,想要揍他,還是寨子裡的師爺出面勸了兩句,唐安琪才免過了一場好打。
唐安琪這回認清了現實,知道憑一人之力,逃不出戴黎民的地盤。長吁短嘆幾日之後,他認清現實,不跑了。
寨子裡沒有什麼好貨色,全都是窮兇極惡的山民,唯有師爺是個例外。師爺姓虞,是村裡虞老秀才的獨生兒子。虞老秀才去年死後,他就被戴黎民引著上了山。虞師爺不過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熟讀古書,家裡日子也還頗過得去,不知為何會和土匪混在一起。
唐安琪環顧周遭,認為就這虞師爺還算有幾分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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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可恨的戴黎民 。。。
在草長鶯飛的陰曆三月天裡,唐安琪穿著一身粗布褲褂,坐在一處土坡上發呆。虞師爺坐在一旁,默默的陪他。
虞師爺穿的乾淨,長的清秀,說起話來和聲細語,放在哪裡都足夠體面,家裡媳婦卻是不行——從小訂下的娃娃親,媳婦比他還大三歲,是個胖壯粗黑的婆娘,並且裹了小腳,從頭到尾沒有一處動人的地方。可是虞師爺不嫌,既然當初定了下來,那他長到十六歲,就真去把這醜姑娘娶了回來。
然後兩口子就開始過生活,一直過到現在,連個紅臉的時候都沒有。婆娘醜歸醜,可是個好女人,牛一樣的伺候男人。虞師爺對外人偶爾提起“你嫂子”,也是一派雲淡風輕,非常自然。
“你嫂子晚上蒸包子。”虞師爺告訴唐安琪:“你過來吃。”
唐安琪手握一柄雪亮的匕首,專心致志的在地上掘土:“什麼餡的?”
“豬肉白菜。”虞師爺說完這話,又問了一句:“你想吃什麼餡的?”
唐安琪收回匕首,在褲子上蹭了蹭刀刃:“這就行。”
虞師爺提醒他:“刀沒刀鞘,小心割了手。”
唐安琪抬眼看他,幽黑的睫毛上挑了灰塵:“那你給我找把好刀。”
虞師爺對他微笑,眼睛眯起來,顯得眼角很長:“安琪,別鬧。”
唐安琪垂下眼簾,面無表情的答道:“我不是鬧。如果今夜戴黎民再來招惹我,我就真捅了他!”
虞師爺依舊微笑著,嘆了一口氣。
唐安琪坐不長久,片刻之後起身走了,手裡還握著匕首。虞師爺看著他的背影——和剛來時相比,他又長高了一點,是個細條條的軟身子,走起路來沒什麼風姿力道。走著走著,忽然又把那把匕首拋起接住的擺弄著玩,虞師爺站起身來,想要喊一嗓子制止他這種危險行為,不過他越走越遠,動作熟練的玩刀,並沒有失誤受傷。
於是虞師爺嚥了口唾沫,最後就還是沒出聲。
唐安琪獨自走回了寨子裡。
小黑山的寨子發展至今,房屋整齊,已經有了一點村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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