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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個不停,降溫了。早上七點多,天色還陰沉的不像白晝。全副武裝的唐非一手抱著同樣全副武裝的一休,一手關好門,胳膊底下還夾著某人強烈要求必須帶上的雨傘。養狗就是這點,管你爬不爬得起來,遛狗的時間一到你就得帶人家出去方便,颳風下雨,雷打不動。
真冷。唐非哆哆嗦嗦的裹緊了棉衣,再順手把底下露出來的睡衣塞回去,縮著脖子跺腳,半張臉和虎牙全都埋在圍巾裡,就剩倆凍藍了的小眼睛四處琢磨。他想找塊稍微乾爽點兒草地把一休放下,結果找了半天也沒找著,急得一休直在懷裡咕擁,像個大肉蟲子。最後好容易在綠化帶邊上放下來,剛一撒開手,吉娃娃就腳不點地的竄了出去,上了發條似的一頓瘋跑。唐非忍不住笑了兩聲,沒有追,倒是把雨傘撐起來,擋住了袁梁的視線。
袁梁輕輕啜了口牛奶,靠在十樓窗邊揣測雨傘下唐非的表情。
手機響了。他掂量了一下手裡的牛奶和望遠鏡,還是放下牛奶接起來。
是編輯周小鑫。
“你起來了?”周小鑫一愣,“很好。我就是再提醒你一下。怕你來不及。哥啊,哥你是我親哥,今天下午三點之前我能拿到全稿吧?啊?”
“能吧。”袁梁說,“我叫了快遞,你不用來我家拿了。當天能到。”
“你真是我親哥。”周小鑫顯然鬆了一口氣,電話那頭裝模作樣的恭維著,“那我就等了。”
袁梁結束通話電話。樓底下唐非已經跟著一休繞到第二圈,站在水坑裡喊:“回去吧一休。爸爸好冷啊!”
其實袁梁根本聽不見。但他記得有一次晚上遇見唐非遛狗,曾經聽見唐非這麼說過。小區的路燈很昏暗,就這還敢號稱“都市中產聯排別墅群”——但僅僅是靠聲音,袁梁就認出了唐非。
因為他已經這樣看著他很久。久到唐非的一切,哪怕是不為人知的秘密,他都知道。
花園裡唐非已經放棄了傘,滿世界的追著一休跑,非抓到不罷休。一休聰明的很,知道這是要帶它回家,越發上躥下跳,滿地撒歡,一直往花圃溼淋淋的灌木叢裡鑽,死活不讓唐非抓到它。這邊那邊,連著兩個小區都能聽見它的叫聲——狗不大嗓門倒不小。
袁梁饒有興趣的看著,陽臺上伸出半個腦袋,立刻被潲進來的冷雨淋在後腦勺上,冰的直打激靈。
七點四十六分。唐非終於抓到了一休,連罵帶哄的往回走。袁梁對著手錶確認了一下,比平時起碼早了十分鐘。可惡的雨。他拿上外套和圍巾,老樣子拉好窗簾,準備離開。
電梯裡遇到趕早出來買菜的老太太,拖著一個推車,一個人佔了一半地方,看人進來耽誤她下樓,還不給好臉。袁梁笑笑,沒說什麼。
他的性格就像名字。但與其說是寬容,不如說是冷漠。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也就不會介意任何態度。
“弄今早哪能嘎早啦!”樓下管理室裡女人探出頭來,卻只看到袁梁半剪匆忙的背影,“就冊門了啦?啊呦。拿能哭一噶辛苦額啦!嘖嘖。”
說著還跟一旁聊天的人說:“才剛回來,沒一會又走啦。個小擰啊,老能吃辛苦啦。”
袁梁沒打傘,淺灰色的運動褲上濺了幾個泥點,腦袋上直接扣著外套的兜帽,看上去就像出來慢跑的人。他一路在不算小的雨裡快步走著,很快出了公共綠地,在凱旋宮這邊的外車道上繞個大圈,再往左直拐,最後向門口的警衛點點頭,以業主的身份微笑著走進唐非住的中環鳳凰園。
在鳳凰園的警衛看來,袁梁不過是個有早起鍛鍊習慣的年輕業主。每天七點不到出門,八點多一點回來,有時有晌,相當準時。今天倒是稍微早了一點,可能是天氣不好的緣故。
而在凱旋宮的管理員眼裡,袁樑上著夜班,每天早晨晚上各出現一次,千辛萬苦的攢錢買房,真不容易。
兩個小區不過一牆之隔。袁梁租下凱旋宮的1006,只是不想錯過唐非遛狗的樣子。
他在D7前停下來,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接下來的程式只要自然的開啟門、走進屋就行了,要做的很隨意,儘量不去看街對面唐非住的C7。
但他總是忍不住。
進門前他飛快的瞥了一眼,那輛礙眼的A6還停在路邊。
車是朱旻的。朱旻是唐非的男朋友。
袁梁不太高興。但他習慣於忍耐,憤怒也都以沉默表態。他把外套丟在洗衣機裡,跑上二樓的書房。他很匆忙,直奔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