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3/4 頁)
下身去看鏡頭,再按動快門。深刻而又平凡。
袁梁選了靠窗的座位。他不喝咖啡,也不喜歡奶茶,紅茶會讓他失眠,七月份一次體檢查出缺鐵性貧血以後,他連綠茶也不能碰了。這裡除了熱巧克力和果汁,再沒有他能喝的東西。別說比起朱旻,甚至比起唐非,他看上去都更文弱一些。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眼神時而凝滯時而不安,待人彬彬有禮,待人親切卻眼神疏離。他看上去總是被什麼思緒緊緊的糾纏著,不得不忍受來自身心的雙重摧折。以前總覺得是他與眾不同的氣質給他帶來靈感,讓他對生活的一部分無視,才能對另一部分異於常人的敏感。但現在看來完全是反的。是他的靈感……帶給他這樣浮動的情緒,激亢或壓抑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釋放。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樣,也不是很理解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但他記得他曾經寫下的一句話,某部小說裡裝腔作勢的偽哲學,說有時候人做一件事,並沒有實在的理由,你需要的只是做你想做的,然後承擔因此而來的一切後果。
“先生?不好意思先生。”女服務員多少覺出點不對勁,眼神忍不住瞟向袁梁擱在桌上卻不住抖動的拳頭。幾乎脫盡血色的手背,暴起的青筋和銀亮的小勺,這樣唯美的色調原來也可以暴虐。
“你的熱巧克力。”但她並不多事,神色怪異的人見得多了,沒有秘密的人才真奇怪呢。
袁梁明顯抽動了一下,深吸了口氣,短暫的把視線從唐非身上收回。他沒看任何人,只是說:“謝謝。”
聲音輕柔的像是一句夢囈。
唐非還陶醉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嘴裡咬著一半牛角麵包,不時半蹲著身矯正相機,連續按動快門。有人偶爾經過,好奇的看著他。但那些曾經進入到他鏡頭裡的人,始終渾然不覺。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唐非。
八月份的時候上海正熱著。袁梁被空調吹出了感冒,跑了幾天醫院,還是有點咳嗽。之前他和周小鑫鬧的很不愉快,簽好的書沒有按期寫完,袁梁肉津津的脾氣也讓他們忍無可忍,出版社的耐心就快耗盡了。袁梁總是想,或者他真的累了,不想繼續自欺欺人。
待在家裡總會被周小鑫們找到,用各種方法折磨你,威逼你,誘惑你墮落。袁梁覺得這樣的自己也挺噁心。原本為了生計不得不放棄做詩人的夢想,滿懷著不忿和不甘寫起小說餬口,物質湮沒了他,卻始終無法麻痺知覺,等他有閒了,有錢了,他便又想起那個未盡的夢想,大學時代的所謂的愚昧和癲狂。
袁梁瞭解自己。現實和夢想總歸要展開一番死掐,理智永遠佔據上風,但最後總是輸給衝動。也挺好。他想。生活不能這樣下去。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過沖動的興奮。甚至忘記了激情,也失去了慾望。
周小鑫說:“你需要點時間,要不這樣吧……唉……我看能不能跟公司說一下,再給你點時間。你休息一下吧。現在這麼逼著你寫,我怕你真沒下一本了。”
“我病了。”袁梁想起來。
“我儘量。”
“恩。”袁梁沒有謝他。因為他知道這事周小鑫跑不了責任,就不得不盡力而為。但與其說是替袁梁爭取,不如說是替周小鑫自己。他們是綁在一條船上的人。
袁梁決定四處看看。好好想一想以後,看還能不能找回原來的那個袁梁。不行就打官司賠錢好了。他想。沒準還被當成是抄人氣。
他就是那段時間看到了唐非拍的照片。趕上建國六十週年,上海攝影界的幾代人湊在一起辦了個系列展。六個人手裡的相機,分別記錄他經歷的一個十年。唐非是影展的最後一站,主題叫做“顫動”。瘋狂的藍魔,叫囂著打造中國本土曼聯;衡山路的酒吧裡,穿著唐裝的洋妞和“老耶克”跳起紳士舞。從99年來讀大學,到09年也許的昨天,原來他曾記錄了這麼多瞬間。地方選的也很有腔調,在蘇州河邊的一座舊廠房裡。
袁梁不記得他是怎麼找到那兒,也不記得怎麼會莫名路過那條街。但他走進去,看到了自己。
是真的自己。
那是哪一年?袁梁自己都沒有把握了。照片裡他還留著半長的頭髮,油膩膩,穿著洗白的仔褲T恤,蹲在一面破爛的塗鴉牆底下,神情麻木的抽著煙。不遠處停著一輛噴成法拉利的夏利。袁梁一看就笑出聲來,然後想為什麼那時的自己完全沒有笑意。他回過頭,人群中準確的找到了唐非。素未謀面,但卻沒有理由的,認定了那就是拍下他殘酷青春的人。虎牙破壞了整張臉,但笑起來卻很好看。
雨下的更大了。窗子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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