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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第十七章

張岷趴在房間的浴室裡拚命的吐。

一整天下來幾乎沒吃過什麼東西的他，能吐的只剩下膽汁了。

他不是沒有見過血，再血腥的畫面他都看過，但今天，他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那個時候，心臟像是被挖了出來，血液瞬間被抽乾……

好可怕……可怕到讓他手腳冰冷……

無力地趴在浴缸的邊緣，微熱的液體不斷地從眼睛裡流出來。

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落淚了，但此刻，他的淚水就這麼不受他使喚地流個不停。

儘管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但他還在吐，吐到沒有東西再吐，吐到全身都在抽搐。混合著淚水的唾液順著因為不停乾嘔而張開的嘴滴下，他狼狽得像個掉入泥潭裡的貓。

全身不停湧上的痛苦，幾乎使他崩潰，指尖不停的摧殘身體，以為這樣能好過些，沒想到只是隔靴搔癢，痛苦變得更痛苦。

「啊——啊——」

他趴在地板上抱頭嘶聲吶喊，不久前發生的一幕還歷歷在目，折磨他，撕毀他。

沒想到自己在那個時候居然還能保持冷靜，在自己最後的希望被鮮血染紅的時候……他居然還能站得住……

淚水止不住的落下，他痛得在地上不停咆哮，就像要把靈魂從身體裡喊出來，就算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只要、只要能讓他忘了這一切！

沒有任何一刻更要憎恨現在的自己，為什麼什麼都不能做！？為什麼永遠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為什麼！？

好恨、好恨，恨不得想撕裂自己，恨不得就此死去——

為什麼他還活著，為什麼還讓他活著！？

淚水模糊了視線，趴在地上的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指尖深深陷入面板中，望著某個方向咬牙痛恨地叫了一個名字：「丁——易——」

是的，他還活著，他留下來的使命就是要殺掉這個製造了所有痛苦的人！

沒有開燈已經拉上窗簾的房間，計算機螢幕裡淡藍色的光芒是這個黑暗的房間唯一的照明。

丁易就坐在計算機螢幕前，手肘支在坐椅扶手上指背撐住下巴，他在靜靜凝視螢幕，像在思考，又像是發呆。

工作外的時間坐在書房裡丁易不是第一次，只是次數用五根指頭來數都嫌多罷了。尤其是來到書房裡什麼都不做就靜靜發呆，更是從未出現過的。

夜色漸漸沉重，丁易似乎完全沒有離開這裡的打算。不知道過了多久，放在桌面上的對講機的顯示燈亮了。

注意到後，丁易終於挪動了一下坐姿，拉長手按了下通話的按鈕。

「什麼事？」

「易哥，張岷說要見你。」對講機裡，傳來守在門外的阿森的聲音。

丁易沉吟片刻，才道：「讓他進來吧。」

「是。」

房間開啟的時候，走廊上的燈光自門外流瀉入內，一道偉岸的身影立於門口，被拉長的黑色影子讓湧到地面上的光線形成一個缺口。

比之前見到時還要顯得憔悴的身影走進來並輕輕帶上門時，丁易繼續移動身體想開燈，卻被張岷叫住。

「別開燈。」

「別開燈，現在這樣比較好說話。」張岷繼續說，喉嚨就像是被火燒傷過，發出的聲音嘶啞低沉。

丁易坐在開著的顯示器前，螢幕的光芒讓他的身影暴露無疑，但他卻看不清處於黑暗裡的張岷。

「你想說什麼？」

印象中，這是張岷頭一次主動找他。黑暗的空間，處於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身影，不可思議地讓丁易感到壓抑，一種格外不適的感覺。

耳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上身穿著一件白襯衣的張岷自黑暗中向他走來，配上他沒什麼血色的臉，像極了自地獄到來的一抹幽魂。

張岷向丁易走近，黑色的眼睛或許是因為背光的關係，黑得沒有一絲生命的光彩。

「丁易，你殺了這麼多的人，有沒有哪一個是讓你後悔殺死的？」

「沒有。」丁易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我殺死的都是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人。」

「……等到哪天，我對你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價值時，也會是這樣的下場吧。」

丁易盯住已經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沉默一陣忽而嘲弄一笑：「你半夜一點多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些廢話？」

張岷不再說話，垂下視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