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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失血過多,還未來得及調理便強忍傷痛夜奔至此,來與放出追魂香的桑問會和,當然,還有本蘭草。
我依他所言下了馬車,而後桑問也輕巧下來,身側揣著一隻箱子,灰灰沉沉,如同一個混吃騙喝的漂亮郎中。
三人自別院側門魚貫而入,站在我原先睡的廂房院落裡,房中燈影重重,桑問出聲讓文劫留守院中,“忘了問你,你與饕餮那日,究竟是個甚麼景況?”
話一出口,我也轉眼看向文劫。向來鎮定的文西席此時依舊從容,只額上沁出細小汗珠一層,儘管簡練紫衫下的傷口可能因著這不大遠的路程奔襲而綻開,他還是耐心冷靜與我們解釋,不過隻言片語,我卻聽得心中一層一層波瀾潮湧。
“饕餮以手為刃,傷我身上三處。我拼著傷還他一劍當胸,也是穿胸而過,那一劍上好歹蘊著我千年修為凝聚,傷及他心脈,想必現下他也須得好好將養,大抵沒有閒暇來管我們。”
桑問神色不清,“倒是饕餮小看了你,照你意思,捨棄了千年修為,為這回救治舟,倒是真不容易。文劫,你先受了傷,又自行折了修為,那你現今,仙靈還剩多少?”
文劫面不改色,眼眸定定看著廂房窗戶上透光而出的剪影,“此生忠於陛下,便該捨得了性命,區區修為不算甚麼,何況來日還能慢慢補回。”
桑問負起木箱,苦笑嘆聲,“日後西海與南海想必還有仗要打,我身在凡間,並不能幫上甚麼忙。你既如此,往後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是自己力不從心,便讓舞難從旁相助,舟的身邊……咳咳,本來就沒甚麼得力助手,何況照你所說……咳咳……八極宮裡有內奸。”他舉起手中一早備好的帕子捂住嘴,咳得掏心掏肺。
桑問再抬起頭來,面色虛弱如同文劫一般無二,他看我一眼,揮手讓文劫留在院中,輕道,“兮白,你隨我來。”
我跟著他一同開門走進廂房,文劫的聲音在夜間冷風裡顯得有些飄渺,卻又字字堅定,“即使是魂飛魄散來日根骨無存,文劫日後再也不會讓陛下落得如今日一般狼狽。”
其實我一直不知阿玉在我離開西海後究竟出了甚麼事。
桑問抬手關上房門,那一瞬間我見得他手中帕子上有觸目猩紅,深濃近墨。
“你真有病?”我不假思索問出口。
桑問放下藥箱,站在已經被文劫不知怎生弄昏的樓熙所處的美人榻面前,望著上頭靜躺著的人輕輕點頭,“我是凡人,並無永恆之身。”
瞧他似乎有話未完,我也驟然起了興趣。
桑問忽然笑起來,表情神態是我斷斷拿捏不出的美人窈窕,又婉轉淒涼。他拉過我一同坐在房中團桌邊的凳上,緩緩道,“我有話同你說,說完咱們再施救,反正也不急這一時半刻。”
我“嗯”一聲,手中自發為他與我各自倒了一杯茶水。
桑問仰頭片刻,似乎嘆息半聲,才又平視於我,嗓音淡淡,“今日不談舟如何傷成這樣的詳細因由,不過我想,你應當也對我的來歷十分感興趣。”
我回他一笑,“自然十分感興趣,乍逢與自己長得如出一轍雙生子的人,任誰都百思不得其解,難保要一窺其中因由,畢竟我又沒蘭草爹孃,斷不會有個雙生哥哥或者小弟。”
小小弟是有,可就在我身上。
桑問面色不變,舉起滿水茶杯,另一隻手指也在上頭輕輕打旋,這才起了個不長不短的故事開口,“我修不了仙,或者說我這個凡人只是迦葉尊者的一道靈氣,憑藉他才能得以一生。這一生來得倉促,也去得倉促,我自知命不久矣。”
我心中驀然一涼,如同正月雪花未融,六瓣稜角一直卡在心間至此時,陡然融化,淋我滿腔一個透心涼。
“咳血就代表命不久矣?”
桑問卻並沒有應我,自顧自沉在記憶裡,“自出生,我便在雪山裡盡職盡責當一個好化身,替他遊走於塵世間,受盡眾生疾苦。身帶頑疾,只因我本來就是無魂無魄,堪堪一道靈氣,一死俱消,就當是靈氣散了。”他又覷眼瞧我,悉心解釋,“放心,你不是化身,你是實打實的夜兮白。”
我惱他,“你見過迦葉麼?為什麼不讓他延長你的壽命?即使凡人,也有命格,也有六道輪迴,你這麼個好面相,怎麼會早夭?”
桑問搖搖頭,“並非我一個,大凡三千世界,迦葉即使法力無邊,也不可能洞悉一切,靈力消耗迅速,他自己也承受不起反噬,所以,我死,化身死,他既得了這從眾生疾苦裡悟出來的佛,也不會力竭,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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