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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布錦囊與藥盞,沒有半分要動的意思。
既然樓禽獸交代過我,我也只得替他將這“灌藥”之事做得徹底。
“蜜餞一類,喚作車厘子,鄉野小物,世子與桑公子想必平日倒也不怎麼接觸。”我伸手拉開錦囊上的細繩,灰撲撲布料包裹下,是一粒粒圓潤飽滿的殷紅果實,如同海底珊瑚鮮妍。
桑問見此,似乎愣了片刻,轉瞬又從容笑開,“瞧上去就引人食慾,白公子手裡心中,總有無窮樂趣呀。”
我板著臉,作正經狀微笑,“先喝藥。”
桑問嘆氣,自狐裘裡探出蒼白手掌,取了藥盞,咬唇片刻,十分無辜,又望了望案几上一包車厘子,終究還是下定決心,乾脆仰頭,將盞中藥汁一飲而盡。
我覷眼瞧他大吐舌頭的模樣,心中暗笑,待會兒桑問要吃蜜餞……
我垂下目光,案几上車厘子是今日晨間在小攤上買到,現下只正月過初,而車厘子花期三月,成熟該是五月,現下這些,毋庸置疑是催熟而成的野果,想來該是酸得很。
不成想桑問捧著我的小錦囊,挑出一粒粒火紅果實,放在嘴中嚼得歡暢,殷紅果汁伴著藥湯痕跡,交錯在他細緻唇角,斑駁妖異。
忽然騾子車停住,風捲車簾,是樓熙自外間探進的大好頭顱一隻,他呵了口涼氣成霧,笑嘻嘻調侃道,“到地方了,兩位爺,下來罷。”
之後每每想起這一回的“踏青”,我心中總要嗤嘲一聲,真可以算作是啼笑皆非,卻無從作想。
第39章 枯舟
樓熙探手伸進來接過桑問,小心翼翼,“天冷凍滑,這馬車也只能停在山腰縫隙前頭,驢和馬車都進不去,小白你下來得小心些。”
有那麼片刻,我恍然以為這聲“小白”是在喚我。
隨即晃神過來自行下了騾車,面前是一片蕭瑟,地面結了寸許厚的堅冰,我一個不著意便徑直跌了下去,四仰八叉腳朝天。震得邊上樹丫撲簌簌落下幾大團雪來,兜頭蓋在我臉上。
想來該是十分滑稽,只因樓熙那廝在一旁扶著桑問卻笑得喘不過氣。
“啪”一聲,樓熙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立時皺起,糊滿雪碴子的睫毛不停抖動,眉毛亦是。他眼風自我手中的雪團掃至我正笑得優哉遊哉的臉上,從齜牙咧嘴到目露兇光,“白二你個……”
可惜還未待他再接完下頭的話,我手中又迅速搓了另外一隻雪團,左右開弓朝他擲了過去。
“啪啪”兩聲,又砸了樓熙滿臉,他張著卻沒說出話的嘴裡還含著一口我扔過去的雪碴子。
這回輪到桑問咳嗽著輕聲笑出來,他邊笑還不忘打趣我倆,“都是二十郎當歲,怎生還同兩個三歲孩子一般,得幸並無旁人瞧見,否則我可是丟足臉面。”
我爬起來拍去身上汙雪,樓熙抹臉吐盡口中雪水,他同我兩看兩相厭,各自“哼”一聲,便一左一右簇擁著真主子桑問踏過枯枝雪沫與滿地蕭瑟,踏進白連山山腰縫隙中。
一看之下我才明白,難怪桑問同樓禽獸都說是“踏青”,原來這裡頭果真別有洞天。
我自桑問口中得知,庸山是連綿山脈,在帝都外的這座陽曦峰便是它之主峰,陽曦峰是碗狀環峰,下頭有地火岩漿,山頂往上木植稀疏,便是“碗心”,而我與樓熙、桑問三人此時恰好身處陽曦峰的“碗心”。
昌州地處偏北,故而一年中大半是秋冬寒天。而我們身處的此間勝景,便是外頭冰天雪地,封凍連綿,裡頭卻是暖如春夏,綠草茵茵。且因這地火炙熱,抬頭甚至能見雪花飄落,卻在半空中驀然蒸騰消失,如同幻影,揚揚灑灑又甚為好看。
“此處有天然溫泉?”山谷極其寬敞,是因方才嗅到硫磺氣息,又見見遠處有嫋嫋煙霧升起,我不禁脫口而出。
桑問點點頭,“此處難得有溫暖,且約莫是個兩三年才一次的樣子,因著陽曦峰中極少遇上整年都寒涼,此處也不知為何,植物盤長十分迅速。”
我俯身扯下一莖枯萎的草葉,放在口中嚼一嚼,隨即又毫不顧忌形象一口吐出。
心頭有陣疑惑兼涼意,此處植被當然會生長迅速,該是被施過仙法,否則依照這陽曦峰地火旺盛,夏日時分此處約莫便是個火爐,又怎麼會在短短兩季就生就我眼前這副蔥鬱形容?
這裡頭有仙人氣息,清清淡淡,若隱若現,卻熟悉得很,我卻一時想不起來。
不過還是鬆下一口氣,總之踏青是件愉悅的事情,同眼前兩位一處,只要不特特去瞧桑問那張笑臉,我委實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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