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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酒挺上頭,臉已經紅得跟豬肝差不多了。都說這樣的人好交,看來說得不差。你看曉風的眼神就不對,他媽的還裝蒜,領個妞兒晃來晃去裝什麼大尾巴狼呀?所以我當時特不待見你,覺得你就一特虛偽的知識分子。我在〃寧夏〃看見曉風的時候就喜歡他,你知道為什麼不?他乾淨,從裡到外都乾淨,讓人看了就自慚形穢。圈裡人想追他的人多了去了,可他誰也看不上,對我卻挺好,他說,我跟你型號差不多,心粗脾氣暴,缺點都挺象。我們在一塊兒,他老是在我身上尋找什麼,看我的眼光一溫柔,那眼睛裡看到的肯定是你。所以我跟你合不來,因為嫉妒,就不明白你有什麼好,讓他那麼死心塌地。如今看見你對曉風的心思,真不比我差,他媽的連腎都長得比我好,也不枉他等你那麼多年,我今天就祝福你們兩個長長久久了,你也別煩我了,我對曉風沒有壞心眼,他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就比什麼都強。說著他對我舉杯,我以茶當酒跟他幹了,這個祝福可得留著,是吉祥話兒。可心裡又不滿,切,這夏純剛,美得不知道北在哪裡,什麼叫我的心思不比你差?誇獎人的時候還不忘帶上自己,臉皮厚得能當城牆了。不滿歸不滿,但我必須承認,夏純剛是個不錯的人,併為當初跟他動手的事小小懺悔了一下。我說趁你沒喝醉之前,我得跟你交代點事兒。我捐獻腎臟的事得保密,要是給我媽知道了,她八成不能同意,弄不好就得給曉風知道。他要是知道腎是我的,估計在手術前就得跳樓。現在這時候很難解釋摘除一個腎是沒有問題的,他肯定聽不進去,只會認定自己連累我了。所以你給你的嘴找個把門兒的,不該說的什麼都別說。咱是一口咬定,找到腎源了。夏純剛說這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保密。
我諮詢了好幾位醫生,都說人是可以靠一個腎臟正常生活的。不是害怕,主要是為了萬一洩露了秘密,怎麼應付說服我媽和曉風。我心裡唯一擔心的是我跟曉風畢竟沒有血源關係,配型雖然接近,也不如親屬捐獻的那麼可靠,只好盼望著曉風堅強些,能克服排斥,接受我的腎。現在想來,當初決定捐獻腎臟給曉風的時候,竟是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似乎那麼做就是理所當然。我們的身體曾緊密結合在一起,我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的。
當天晚上回家我跟曉風說,找到腎源了,配型成功。曉風楞楞地看著我,說話的時候沒有表情,哥,你耍我呢吧?我說你看我象是在逗你玩兒麼?他還無法接受這樣的訊息,就見我媽拿著炒菜的鏟子從廚房裡衝出來了,大嗓門問我,你說什麼?找到什麼了?我一字一句地說,找到配型成功的腎,曉風有救了!我媽的下巴似乎要掉下來,呆了一剎那,接著戲劇性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別說還真有眼淚。她轉身往廚房走,一邊說,我就知道好人有好報,咱曉風是老天保佑,佛祖顯靈。我注視著坐在沙發上故作鎮靜的曉風,真想上去狠狠地擁抱他親吻他,可顧及到我媽在不遠處,只能強忍著心中的激流,在沙發的椅背後,悄悄地抓住了他的手,冰涼的,可我堅信自己的體溫讓它暖和過來。
當天晚上吃過飯以後,我媽去二姨家串門去了。曉風顯得疲憊,我洗完澡出來以為他肯定睡了,沒想到依舊醒著,蜷在被子裡,眼睛睜得挺大。我說不累麼?怎麼還不睡?睡不著,他簡單地回答。那陪哥說說話吧!他從被子裡爬出來,跟我一樣,靠著床頭坐著。害怕手術麼?我問他,你從下午到現在都好象有點緊張。他搖了搖頭說,就是不太敢相信真的找到了合適的腎,也不敢想象還能跟以前一樣,健康地跟你生活在一塊兒。屋子裡只有他床邊的小燈是點著的,映襯著他好看的側臉,漂亮得有些不真實。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攬住他的頭,你沒聽過有句話叫否極泰來麼?吃的苦夠多,是該熬出頭了。手術的風險也很小,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嗯,他低聲答應,聲音有些抖,小時候,他們把我關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裡,每次門開啟,燈亮起來,就是有人來折磨,我怕疼,怕捱打,怕他們欺負我,可即使那樣,我還是很盼望有人來開門,盼望著有一天,從那扇門外走進救我的人,送我回家。這麼多年了,每次曉風講起過去那段往事,還是會渾身發抖。我給他蓋上被,然後隔著被子擁抱著他,曉風繼續說,有些機會即使會帶來傷害,只要有被救贖的可能,我都願意去嘗試,以前是為了自由,如今是為了,為了你,哥,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經常想,如果我死了,你得多麼難受,可能很多年,無法從陰影裡走出來,不能再戀愛,找不到幸福。。。。。。這是我最害怕,最放不下的。人其實是不怕死的,怕的是留給生者的悲哀,怕的是身後沒了結的心願,成了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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