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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揚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連忙從少年手中拿起手錶，趕緊道了謝，就準備轉身離開。可是心裡突然因為“是不是和他再也見不了面”而泛起的一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讓他心煩不已。

“哎！”少年卻在這時突然叫住桑梓揚，指了指桑梓揚身上的校服，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你，是一中初中部的學生？”

“啊，是啊！”桑梓揚下意識地挺了挺背。他知道自己長得高，遇到不認識的人，總會把他當做是高中生甚至是大學生。

“那，那你知道一個叫董其的老師麼？男的，教英語。”少年咬了咬嘴唇，問道。

“董老師？”聽到少年提到熟悉的人，桑梓揚眼睛一亮，帶著有點雀躍的語氣笑起來，“當然認識啦！他初一的時候叫我們班英語，人可好了呢！”這話不假，董其老師是一中出了名的好老師，書教得好，人又和善，對學生一視同仁，在學校乃至整個縣城都是有口皆碑。

“是嘛！”聽到桑梓揚這麼說，少年的神色自豪起來，好像被誇的是自己一樣，“那他現在怎麼樣了？應該帶初三畢業班了吧！”

“他……”桑梓揚頓了頓，仔細斟酌了自己的措辭，“董老師他去年初被診出來肺癌，晚期了，夏天的時候……”說罷小心翼翼地觀察少年的反應。

少年在聽到“肺癌”的時候笑容就僵在了臉上，聽到最後，本來就沒有什麼血色的臉更加蒼白，看到桑梓揚在看他，忙掩飾似的把頭低了下去，語無倫次地囁嚅著：“這，這……太突然了……他身體是一直不好，但是……怎麼會……”到最後，已經隱隱帶著哽咽了。

看見少年這樣，桑梓揚心裡也說不出的難受。董老師是他從小到大最敬愛的老師，不僅是他，連一向反骨的韓天承提到董老師也是由衷的尊敬。

可也許就是合了“好人不長命”這句俗語，董老師還未及不惑，就突患重症，他清傲固執，兢兢業業教書育人大半輩子居然還沒有攢下6位數的存款。雖然全校師生都踴躍為他捐款，縣城的相關媒體還有醫院也進行了一些幫助，卻最終還是沒有挽留住這位好老師的生命。

桑梓揚還記得董老師住院期間，全班同學一起去醫院探望他，當他們看見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樣貌的董老師時，都止不住的淚流雨下。

雖然病到後期，已經連說完整的句子都有些吃力了，可是董老師卻強打起精神，笑著招呼他們，喘著氣沙著聲音：“好了好了，都別哭了。都大孩子了，難不難為情。”

說著還強撐起身子，囑咐旁邊被氣氛感染也止不住流淚的師母給孩子們分水果吃。

“你，你也別太傷心了……”眼前的少年已經流下眼淚來，桑梓揚忙安慰道。

雖然頭低下去看不太清楚，但是少年不能自制地顫抖的身體，甚至只是抬起手抹去眼淚的動作，也讓桑梓揚很是擔心。但他知道在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言語都是徒勞，只好靜靜陪在少年身邊，暗暗祈禱他能快點平靜下來。

“你……是董老師的學生麼？”過了好一會兒，看少年終於漸漸止住哭勢，桑梓揚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少年點點頭，紅腫腫的眼睛看著桑梓揚，帶著剛哭過的粘膩的鼻音，“不好意思，讓你笑話了。可是……我是真沒有想到……”到最後又抬手捂住嘴巴，竟又是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

桑梓揚在心裡暗暗罵自己多嘴，可是心裡對這個少年的種種疑問卻只增不減。

好在這次少年很快控制住了情緒，問道：“那麼，請問董老師的祭日是什麼時候呢？我想可能的話，去看看他。”

“在8月3號。今年我們班打算一起去拜祭董老師，你也要一起麼？”幾乎沒有任何考慮，桑梓揚就出口相邀。

“我？”少年明顯遲疑了一下，“我……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吧……”接著不知道想起來什麼，自嘲一般，卻又有點淒涼地扯了扯嘴角，“說起來，我已經好幾年沒見到董老師了，如果去，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起我來。”

“當然記得了！”許是感覺到少年話語中的落寞，桑梓揚忙道，“董老師一直記得每一個他教過的學生呢。對了，你好久不見董老師的話，我家裡有幾張去年我們去看他的合照，你要看麼？”

說罷不禁後悔，真要是讓少年看了合照上董老師孱弱的樣子，還不是讓他更添傷心？

少年也愣了愣，暗暗揣度了會兒，最終抬起頭對桑梓揚笑道：“好，那就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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