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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給你了後天登出來?”老闆說:“沒有問題,要他們留了版面。要寫得好,兩千字。”我留下電話號碼要走,老闆給我名片說:“效果好了我們訂個長期協議,發表不是問題。”我看了名片說:“老闆您姓孫。”他說:“姓孫,孫子的孫。”他自己先笑了,我也笑了,說:“孫子可真的是古代一位大軍事家,了不得哦。保不定那孫子就是您遠祖。”他說:“聽說是有這麼個人。”我說:“此孫子可不是彼孫子。”畫家送我到門口輕聲說:“寫好點。”
我到唐人街公共圖書館借了一本《國畫技法》,想熟悉一下術語,我需要術語作個筏子。晚飯後我對思文說:“到多大圖書館看書去了。”思文覺得奇怪,猜疑地望著我,好象是在研究我的表情,說:“你今天忽然想起要看書了。”我拍拍那本書說:“別那樣望我,不是去給誰寫信,那件事早就完了。”
一年多來我沒有正經寫過東西,好象有什麼油膩的東西堵塞了思維的通道。前面一段反覆塗改,寫了一個多小時才寫了幾句。寫了第一段,筆下順了起來,很快寫完了草稿。我把稿子看一遍,虛是虛了點,但給真正的內行看了我也不怕,還混得過去。想馬上謄抄了,又記起要用繁體字,沒帶字典了寫不出。旁邊那些外國人還在看書寫作業,我雙手抱了後腦勺,慢悠悠地去打量他們。
我給自己取了一個筆名叫孟浪。文章登出來,我買了份報紙回家給思文看,漫不經心懶洋洋地指了那篇文章告訴思文是我寫的。她說:“這樣一篇文章多少稿費?”我說:“四、五十塊吧。”她說:“我要是你每天寫一篇,也不去打工了。”我說:“我有那麼大能耐!整個北美靠寫東西賺飯吃的華人都沒有幾個。”她說:“怎麼就起個筆名叫孟浪,證明你是個浪漫的人。”我說:“說得上嗎,你想象力太豐富了,我自己也沒想到。”她說:“你沒想到你的潛意識想到了。”我笑了說:“那有可能,那有可能。”她說:“何必辛苦又起個筆名,乾脆就用宋志就好了。”我說:“我想罵你吐酸水呢,我自己又太多情了,不罵你呢,又一股子醋氣直往外冒。”
文章登出來我高興了一天,又有點緊張,怕沒有一點效果,老闆下次就不找我了。也有點得意,多倫多剛來不幾天,就有了點小進展,忽然又覺自己還不必那樣自我輕賤。
過了幾天畫家打電話來,說自己明天要回美國,請我去翠園酒家喝茶。(以下略去1200字……)
四十一
到多倫多十天多才在一家西餐館找到一份洗碗的工作,從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二點。多倫多的工作也這麼難找,這是我沒有想到的。這時我才感到自己對多倫多抱有太多一廂情願的想法。
這份洗碗的工作,還是我花了十天時間,打了幾十個電話,約見了十多次才找到的。西餐館叫做紅蕃茄,在安大略湖邊的皇后大街上。(以下略去6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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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餐廳我把漬著油汗的臉貼在門前的不鏽鋼的柱子上,裡面幻出我變得狹長的頭影,在街對面霓紅燈的閃爍中一明一暗。
一輛小車開過來,在頭影上碾過,那強烈的光一晃就消逝了。又一輛小車開過去,尾燈在頭影上映出兩個小紅點,漸漸遠去。忽然我看不見自己的眼睛,兩個小紅點灼灼地注視著我,終於消失。柱子那種堅硬而冰涼的感覺給了我一種提醒,我想到生存的現實對我,也許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堅硬而冰涼,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殘忍,你無法迴避也無法突破。那些閃著誘惑光彩的溫情懷想,無論自己多麼執著,也只能放棄。那種不動聲色不可捉摸的力量總是在迫使人們就範。我記起自己在讀大學的時候發表了好幾首愛情詩,談戀愛的時候以謙虛的炫耀拿給思文看過,她看了對我崇拜得跟個神仙似的。那時我太幼稚她也太幼稚了。我忽然覺得很多著名的情詩都寫得太虛飄太誇張了,讓那些詩人們天天來洗碗試試!那種脈脈溫情還能無限地持續下去?又想到自己也是這不動聲色的力量的一種,思文那麼多的期盼都被粉碎了。想到這些我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抱怨思文,對人我不能作超出人性的要求。現在我知道成熟是怎麼一回事了,那就是有勇氣正視生存現實沉默的冷漠和無法如自己希望的那般完美,就是有力量拒絕真誠的善意的溫柔的自我欺騙。
這天深夜下了班我騎車回家,開了樓下的門,房東已經睡了,樓道的燈不知怎麼也熄了,眼前黑乎乎一片。我摸到樓梯,幾乎沒有力氣上樓,就坐在樓梯上喘氣,黑暗中我憐惜地摸摸自己的臉,又捏一捏痠痛的胳膊,記著很多年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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