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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想睡,忽然聽見隔壁的門一聲輕響,樓道里有了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聽得分明,又轉到水房裡去了,門閂一響。一會腳步聲又轉到廚房去了。我想起張小禾還沒吃晚飯呢,她被我們封在屋子裡有七八個小時。我想起覺得好笑。其實她做她的吃的,誰又礙著她呢?就那麼羞答答的怕見人!又不是個真沒見過世面的。我熄了燈,抱了毯子想睡,耳朵卻特別靈,象全身神經都集中到耳朵上來了,廚房裡的聲響聽得清清楚楚。隨著聲音,我想象著她的一舉一動,怎麼切菜,怎麼淘米,活靈活現的。我在心裡對自己說:“關你個屁的事呢,要你豎起耳朵聽。”直到她做好飯,端到房子裡去。我又細聽了一會,沒有動靜。似乎放了心,只覺得夜沉沉地壓了下來。
六十一炫ǔмDтχт。сοм書網
第二天上午,我在廚房裡煮泡麵吃,聽見張小禾走到樓道里來了。我以為她要出去了,誰知腳步聲在我身後響了起來,似乎比平時沉重些,象是在提醒著什麼。奇怪!平時我在廚房裡時,她從不進來,一定等我走了她才來做吃的。有時我就故意慢慢的做,慢慢的吃,慢慢的洗碗,讓她久等。誰叫她那麼傲著呢!感覺到她離我近了,我忍不住偏了頭望了一下,她從冰箱邊側過頭來,似乎是微笑了一下。這更奇怪!我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又望了一下,她正往一隻杯子裡倒牛奶,又側臉望著我微笑一下,頭也幾乎難以察覺地點了一點。這一次我看得分明,也回報了一個微笑,把頭輕輕一點。她端了牛奶回屋子裡去了。我知道剛才這一幕已經消除了我和她之間的那一層潛在的敵意,她那一笑一定有一笑含意。可我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怎麼就會有了這種轉機呢?
以後我們碰了面就點點頭,有時也“嗨”地招呼一聲。有幾次我覺得她腳步放慢神色遲疑著想說什麼,又怕自己領會錯了自作多情,就一直走過去並不停下來,心裡又不踏實象失去了點什麼。她在廚房裡哼著什麼歌兒,我就吹著口哨接上去,她也並不停下,繼續哼著。她最喜歡哼的一首歌是“我們在回憶,回憶那過去……”,我吹著口哨應和著,心想:“回憶什麼,又掛念著那個人吧。”有天上午我坐在廚房裡吃飯,她進來了,我“哈羅”一聲招呼她。她說:“吃飯呢!”她居然開口說話,奇蹟!我說:“吃飯,你呢?”筷子敲一敲碗。她說:“我吃了早飯沒吃中飯,你這時候算早飯算中飯呢?”我說:“按時間呢,可以算中飯了,但這是我今天的第一餐飯。我晚飯吃得晚,餐館裡做事都是這樣。”把自己的身分交待出去了我有點緊張,也有點羞愧,看她並沒有感到意外我放了心,想著可能房東已經告訴過她了。她倒了一杯牛奶,在我對面坐下慢慢的喝。我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沒話找話說,問道:“你喝冷牛奶?會生病的!”她說:“都習慣了。”我試探著說:“聽房東說你在多大讀書?”她“嗯”一聲,似乎不願多說。我還想找些話來說,問她從哪裡來,讀什麼專業,來加拿大多久,又怕犯了她的忌諱,都不敢問,好象動一動腳就會踩響地雷,只好站著不動。沉默一會,我想找個藉口離開了,她忽然“喂”了一聲。我眼睛直望了她,她又“喂”地一聲,臉刷地一下紅了。我想:“會臉紅的人總是老實人。”我又輕輕哼起“我們在回憶……”來掩飾那種緊張的氣氛。她再“喂”一聲,說:“問你。”我說:“問什麼,你只管問,我這個人問什麼都可以。”她笑一笑又有點羞澀地說:“前幾天有人喊孟浪孟浪,是喊你嗎?”我說:“是的。”她說:“房東又說你姓高。”我說:“有時候寫點什麼就叫孟浪,朋友也這樣叫了。”我不好意思說“筆名”這兩個字,覺得那是有身分的人才那麼說,我算什麼呢。她說:“是在報紙上寫文章的那個孟浪嗎?”我說:“也不知道還有人用孟浪這個名字在寫不?如果沒有呢,那就是我。”她說:“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孟浪啊!”她這樣一說,我身上都燥熱起來,說:“可不敢這樣說!說得我心裡一衝一衝的,說不定心就衝出口來了。我是活得無聊了,寫著玩,順便也騙幾個稿費。”她說:“你的文章我看過,有一篇是《消極思想的意義》,我喜歡,不是誰想往前衝就衝得上去的,人要有點消極思想才能在這世上活著。還一篇評那些畫的,我也喜歡。”我說:“那都是哄老百姓的。”她說:“別謙虛,過分的謙虛等於驕傲。”我說:“過分的謙虛等於虛偽。”她笑了說:“說了你懂吧!我不懂,信口亂說,可別在心裡笑我。”我說:“到了這裡,別人不笑我呢,我在心裡就向他致敬了,我還敢笑別人?”
我想起那天草坪上的事,忍不住把目光往她胸前一溜,她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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