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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一章　怪物

暗黑的水底下他只聽見水流浮游的聲音。水草蔓延，張牙舞爪地糾纏住他的全身，把他往更深更暗的暗流裡拖去。

他的意識開始甦醒，呼吸變得困難，身體卻感受不到一絲重量。他艱難地抬起手伸向發出光芒的水面想要靠近，卻徒勞無功。

他想要掙扎，水草卻越纏越緊，令他漸漸的無法動彈。他的嘴裡吐出一圈圈氣泡，努力嗡動著唇，似乎在費力地說著什麼。

“救……救……我……”

然而沒有任何人聽到他的呼救，他只能往那深深的暗流越陷越深……

凌野是被夢魘驚醒的。

他猛然睜開眼睛，耀目的光線從屋簷折射下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風夾雜著淡淡的花香撲進鼻腔中。他從躺著的地方站起身，像受到什麼吸引似的緩緩走到被鐵網包圍住的屋頂邊沿朝外望去。

不遠處種著兩排高大的櫻花樹，中間是一條整潔的鋪著水泥的走道。正是櫻花盛開的季度，粉白的花朵盈滿枝頭迎風搖曳，散發出陣陣沁人花香。

風把一些將盡的花瓣吹向各個角落，有幾片正好落在凌野的視線前。

他回想起剛才的噩夢，眼淚不知不覺地悄然溢位眼眶。

遠處那扇關著的屋門忽然被推開，有一個人朝前走了過去。

凌野與那個人的距離漸漸拉近時他才察覺到那個人的存在。他猛然回過頭卻撞上一張陌生而呆怔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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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有著一頭乾淨利落的濃黑短髮和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睛。

他立在屋頂的邊沿，一隻手握在鐵網上，一隻手平放在身側。花瓣自他身後吹起，停落在他揚起的柔軟短髮上片刻又飄向遠處。他的面板非常白，在陽光下彷彿能看清他的毛細血管。他漂亮的臉上神色寂寥，兩顆淚珠剛好劃落到下顎，其中一顆已經落向地面，在陽光下慢慢蒸發掉。

米洛斯就這樣看呆了。

只是眨眼間，少年的眼淚已經消失。他從容的從屋沿越過米洛斯身邊，白色短襯衫的衣角擦過米洛斯的臂膀，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米洛斯心底燃升起一股強烈的願望，急忙回頭去呼喚他。那位少年卻已經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米洛斯莫名有了一種失落感，自己也不知道為何。

正在怔神之際，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從身後猛地抱住他：“米洛斯老師，請問你在想什麼？”

米洛斯微微笑著拉開抱住他的那雙細白纖手，稍稍側過身子拍拍矮了他一個半頭的長髮女生道：“八重小姐，請別捉弄我了。”

擁有一張陶瓷娃娃般漂亮可愛的臉蛋，身穿著學校制服的八重優羽撩撥了一下勁邊的烏黑長髮，一雙大而晶亮眼睛映著米洛斯身影的小人，在陽光下閃閃動人：“米洛斯你還真是開不起玩笑呢。對了，已經確定好目標的位置，今夜八點在這裡會合。”

米洛斯抬起修長的手握過胸口的十字架掛墜，微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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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立在教學樓走廊邊上最顯眼位置的公告欄邊時，凌野被一張標著巨大紅字的公告吸引了視線。

他緩緩頓住腳步，目光停在那張公告的內容上——致各位師生：最近學校附近頻繁出現學生失蹤事故，為確保自身安全，請大家放學後儘快回家，切勿長時間在外逗留！

凌野眼角挑了挑，神情略略明亮後又恢復回原來陰沉的模樣。

走廊仍舊是喧囂的樣子。三五成群的同學集在一起聊著感興趣的話題，有一兩個落單的也有著各自正在做的事情。他們臉上帶著晴朗燦爛的笑容，像是沒有任何煩惱的模樣。

一群嬉鬧著的男生經過他身旁時，其中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凌野的左臂。他朝著凌野露出一張帶著歉意的燦爛笑臉道：“對不起呀。”

凌野還未回應，他旁邊的朋友似乎是認出了凌野，急忙拉著那個男生快步離開。凌野還能隱隱聽到他朋友對他說：“你不要命了！不要跟他說話，會死的！”

“什麼嘛，沒那麼誇張吧？”

“你這傢伙當然不知道。我和他同一個初中，他是個怪物啊！”

“怪物？你小子別逗了。”

“是真的，他殺過人……”

他們越走越遠，凌野呆呆地站在原地，神色無悲無喜。

無意識攥緊的手心也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放鬆，只餘下被指甲掐進肉裡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