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動都會渾身麻木痠痛,頭腦混沌不清,更別提鼓起體力逃走了。不許死,不能逃,那個大妖是打算慢慢折磨他吧。伊爾只覺得頭皮上竄過一陣寒意,不由得抱進了雙膝,儘量不動不想,默默地捱過這段苟延殘喘的時光。
站在洞口,他遠遠地看著蜷縮身體,睡得並不安穩的伊爾,透過薄薄的皮肉,誘人的鮮血,他似乎能窺探到纖細易折的骨,卻惟獨看不到無形無影的靈魂。
這個人的存在如此不可思議,他活著,和任何卑微生命沒有任何不同,可是斂卻感到心底某個模糊黯淡的影子漸漸復生,讓他心浮焦躁。這種控制不住自己的前兆,他以前曾有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強行改變自己的命運,沒想到最終間接害死了若溪。看盡了數百年的日日夜夜,愛沒了,恨消了,斂以為自己已經無牽無掛。
斂當時還不知道,一個普普通通、半死不活的人類,對他說究竟意味著什麼,是禍是福,是前世的債還是後生的緣。命中註定的際遇,緩緩地鋪展延伸,開始觸碰維持平衡的支撐點,期待著隨之而來的崩裂和傾頹。
容器
伊爾忘記了這是第幾次從噩夢中驚醒,憑藉由石縫漏下的光線,他知道新的光明再次降臨,唯獨將洞穴的角落遺忘殆盡。不變的幽暗環境裡,壓抑到難以呼吸。脖子側面仍是火辣辣的疼,那裡曾經被尖利的牙齒輕輕劃開,鮮血奔湧而出的時刻,他以為自己會死。
伸出手觸控到陰冷的堅硬石壁,用尖利的小石塊深深地刻下一道,橫豎交錯的痕跡,三十個難以安眠的日日夜夜。人間不過一個月,在伊爾看來,比他經歷過的所有歲月,都更加痛苦和漫長。
他父親過世的時候他還小,隨後母親也病死了。幼小的伊爾被同樣貧窮的姨母收養,每天的飯食只能勉強餬口,而大人的偏心和白眼更令人難以忍受。因此當他被送到田莊做工時,他並沒有多少猶豫和怨恨。姨母懷裡揣著的一百里拉,正是與管事簽訂十年契約工換來的錢,他的賣身錢。
粗糙的手撫上他的臉頰,蒼老的臉顫動著,乾枯的唇吐出絮絮叨叨的話語:“寶貝,我養不起你啦,把你帶到七歲,我已經對得起可憐的妹妹了。記住了,老老實實幹活,不要問為什麼,多做事,千萬不能招惹大人物,平民的命賤啊……你的父親,就是被某個大人的跟班活活打死的,據說是衝撞了夫人的馬車,好好的壯小夥,說死就死了,可苦了我的妹妹嘍……”
看著她的模樣,他想象不出這個被生活逼迫的老婦人,曾經青春過,美麗過。他還那麼小,就知道自己和某些東西無緣,比如說金錢,馬車,穿絲綢的女人,連著數十畝花園的大房子,上等人的生活。
十年的過程,半大的孩子像騾馬一般無休止地勞作。白天在地裡上工,晚上沒有照明的蠟燭,一抹黑就鑽進茅屋,倒在十幾人的通鋪上閉眼就睡,夏天悶熱而多蚊蟲,他的血甜招蟲子,常常叮得渾身腫痛。冬天更加難捱,刺骨的寒風輕易地穿過簡易的房屋,縮在冷硬的被子裡發抖,是他對於冬夜最深的記憶。
十八歲的時候,他終於離開了待遇苛刻的田莊,並且找到了一份好差事——蘭道夫家族在鄉下有一座年頭久遠的大宅,正在僱傭看護園子的幫工。伊爾人長得健壯,能幹活,眼睛裡透出一股子靈活的勁頭,一下子就被管家相中了,同意僱他,經過三個月的試用期後,每年的報酬是100里拉,吃住全包。這樣從天而降的好事讓伊爾興奮了很久,可這一切結束的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
伊爾仍然記得,他見過蘭道夫老爺,四十歲左右,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戴著黑色的帽子,披著深色斗篷,冷冷的灰藍色眼眸掃過他之時,就像掃過隨便一樣傢俱或者路邊不值錢的草木。不用任何人贅述,他知道那個人是身份極高的大人。
老爺卻徑直走向了他,馬靴硬邦邦地踩在路上,怦怦地鑿動著他的心。伊爾甚至不敢抬起頭,直視這個高了他一頭的男人。
“他叫什麼?”蘭道夫轉頭問管家。貴族一般不直接和下人對話,這算是國家預設的慣例。
“伊爾·奎恩。挺結實的棒小夥,幹活的好手,也很能種花……”管家是個很好說話的老人,非常喜歡朝氣蓬勃的伊爾。
蘭道夫揮揮手,打斷了管家的話,轉身上馬,他都沒有進老宅的大門,就匆匆而去。
伊爾心裡止不住暗想,如果他能夠像上等人一樣……那該多好。難以承受的苦累,磨難和辛酸,都不屬於他;而那期冀已久的貴族學校,優雅端莊的舉止,華麗美好的衣物,暖和奢麗、鋪著土耳其地毯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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