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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這就是所謂上位者的煊煊威勢,與國同體修出的貴氣天成。
清清麗麗的小姑娘,就這樣被送到了天子駐蹕的行宮。看那雕樑畫棟、看那水榭歌臺,看那小葉紫檀臺案上端正擺著的掐絲琺琅,林林總總都是她見也沒見過的富麗堂皇。
身邊的夫君——她認他做他夫君——雖是天子,卻難得的溫柔多情,待她好得恍惚掌珠心脈,一道諭旨下去她便做了蓮妃,連帶著家裡父祖兄弟通通得了富貴,潑天的榮華撼的鄉野驚羨,聽她老子娘過來說,從前老也不走動的姑奶奶,昨兒個都提著雞蛋過來串門子,只說是久不見甥女兒想的緊,求著進來拜拜新封的蓮主兒呢!
她受寵若驚,姑奶奶是家裡最有頭臉的人,早年嫁了城裡當鋪的管賬先生,識文斷字的,從此便少和本家再來往。如今竟然主動上門來,還帶了東西說想她,這怎麼能讓她不激動?
那天她換上了一身青翠羅裙跑去見天子,那是皇上最喜歡的樣子,每次見到總是會念:“碧玉小家女,來嫁汝南王。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因持薦君子,願襲芙蓉裳。”她聽不懂,他就把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寫給她看,偶爾拿起一支硃筆,細細在她額上描出個蓮花印子,贊她天仙似的。於是這一天,她換上這衣裳去找他,央著他準了姑奶奶進來。
他笑著,聽完她的話撫了撫她烏黑的發,“富在深山有遠親,行吧,想見就見見。”
這份逾格榮寵讓跟來的宮女們豔羨,少不了人到她面前獻殷勤,她只管一腔小女兒心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夫君,並不敢多做什麼行差踏錯,就都客客氣氣地回絕。可是她不知道,有的時候,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要開罪小人。
不久,御駕迴鑾,出乎預料的是皇帝並沒有要帶她走。她抱著昨夜整好的小包袱坐在窗邊哭泣,梨花帶雨的,洇溼了緞面上堂皇富麗的魏紫姚黃,換來天子憐憫的親吻,只說是回去請了聖母皇太后懿旨,便將她迎進宮來。
她信了,每天仔仔細細在額上畫了那紅蓮印子,爬到園子裡最高的假山上等著,日復一日地等著,可總也不見京裡有人來。
孃家哥哥來瞧她,說起古城離京師算不得多遠,怎會總也不來人呢?莫不是天子早忘了妹妹?那可就大不好了,這成了天家婦,便再也不敢許別人家,若是被棄在這裡一輩子,可是怎麼好?
她雖心裡虛著,揣著十五隻小兔兒似的不託底,卻還強挺著安慰哥子,萬歲爺治御天下,每天多少大事等著辦啊,咱這兒的都是小事,合該等等的。
可是行宮花園裡竊竊私語越來越多了,假山後頭、院牆陰裡,好些人對著她指指點點的,特是當年巴結過她的丫頭,有那潑辣的當著面就敢笑話她沒本事,留不住皇上,抱怨著她害的園子裡一眾都跟著苦熬。她委屈的想哭,卻要強的不肯露在人前,只硬繃著一張臉面無表情走過去,進屋插上門一頭撲在錦被裡泣不成聲。
花園裡的下人使女越來越少,古董擺件金玉首飾也越來越少,她柔柔弱弱一個人,也只能做不知道,仍一心一意等著她的君王。有時候哭得狠了念得緊了,就拔支金釵下來,託了阿哥去對面總督衙門打聽,慢慢的,她變了荊釵布裙,阿哥卻連知縣也見不到了。
沒幾天,她開始害喜,嫂子來看她,見這情形喜形於色的,只說著這皇家便是不認她這媳婦,肚子裡的骨血總該認的吧?
可是阿哥帶著這訊息去卻依然見不得太尊,託人捎進去信兒也是石沉大海沒個下文。一月一月,肚腹越來越大,她茫然無措,無可奈何,一腔愁苦好似吞了黃連。
終於有一天,門上來傳:京裡來人了。
她顫巍巍起身,一瞬間哭得不能自已。
大嫂子幫著她換了那件皇上愛見的翠綠衫子,如今腰圍漸增,衫子不合身,圓滾滾的繃在身上,腹中龍種似覺不適,踢踢打打地沒個安寧。
她輕撫著腰腹安撫孩子,“彆著急,我們就要能見你阿瑪了!”
來的確實是皇太后的懿旨,卻不是要接她入宮的。
已經成型的胎兒,硬生生的被從母體剝離,她疼得幾乎昏死過去,迷迷濛濛的意識裡,她聽到身邊督著的老公兒咬耳朵,“要怪就怪她那哥子,想富貴想瘋了。本來太后只想著留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好歹也是服侍過皇上的。她家裡偏要上上下下的請託傳話,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居然還懷著龍種,太后怎能容得下?”
“皇上就不管管?”
“皇上?”那老公兒一撇嘴,唇邊紋路譏諷的刺眼,“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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