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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要流血、要死人!”她的理智在說,“若是沒有共產黨八路軍,中國早亡了。他們不都是從老百姓裡來的嗎!若是誰都怕死,都不出來幹,哪還有什麼共產黨八路軍呢?就是你不革命也有人來殺你;能等死嗎?不,不能。永泉說,蘇聯革命成功了,窮人過上好日子;人家也是拚死拚活得來的呀!我一個老婆子死了有什麼關係呢?只要後代有好日子過,孩子們能不吃苦,我反正活不長,拚上這把老骨頭,還怕什麼!兒子、閨女,他們跟著共產黨,跟著永泉。共產黨會教養他們,永泉會照顧幾個小的。好,痛就痛,死就死,殺就殺吧!鐵功為了護工廠搭上一條命,我再為它豁上一顆頭!兵工廠,這是我們殺鬼子的本錢啊!”
母親覺得疼痛減輕了好些,心裡也豁亮了許多,她大口吸著從窗欞中擠進來的溼潤的晨風。她想道:
“天快亮了!永泉、娟子、於團長、德強……就要回來了!”
“誰?站住!”站崗的偽軍,發現有人,大聲喊道。
一個瘦弱的女人,手裡提著籃子,慌忙走上來,乞求道:“好老總,你可憐可憐那個老人吧!她一天沒沾口米水了。
放我進去,送給她點吃的……”
那偽軍嘴裡的酒氣大蒜味直往她臉上撲。起初他不肯,但一見白花花的大洋,就答應了。
母親迷迷糊糊地覺得有人推她,睜開紅腫的眼睛一看,認出是杏莉母親。她早滿面淚下,小心地給母親擦著傷,抽泣著說:
“噯呀,大嫂啊!他們好狠心哪!看打成這樣……大嫂,你,你怎麼受得住……”
母親見她傷心得厲害,倒不覺得自己可憐,反安慰她說:“沒什麼,好妹子!我還受得住。”又關心地問:“杏莉她爹怎麼樣了?”
她一聽,哭得更厲害了,支岔開說:
“他,他沒關係。大嫂,你快吃點東西啊!”
母親吃不下那油餅和炒雞蛋,只喝了幾口稀米湯。杏莉母親忙著喂母親吃,心裡稍寬慰些,眼淚還在噗簌簌地往下掉。
第二天。天放晴了。
原野上散發出清新、潮溼的泥土氣息。山上山下綠油油的。草葉和樹枝上,掛滿顆顆的水珠兒,被陽光一照,宛如串串的銀珠,閃閃發光。一朵朵野花被沐浴得更加豔麗,嬌嫩得象剛發育成熟的少女的臉蛋。麥子好收割了,青苗也正是需要鋤耘的時候,可是田裡一個莊稼人也沒有,到處放滿了日本人的馬匹。那些畜牲的性情同它們的主人相彷彿,跑一陣吃一陣,這裡咬幾口,那裡啃幾塊,盡興地撒著歡。麥子、青苗被它們踩成了泥漿。
母親被王竹、王流子領的一群敵人,押解著向北山上走去。她走不動,被兩個敵人攙架著。母親看到人們的一年血汗被糟蹋光了,真比自己身上的傷口還感痛苦。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走到山脊上,母親停下來。她那微駝的腰軀直起來,頭稍稍昂著,微風輕輕飄起她的幾縷灰蒼的亂髮。她了視著一望無垠、美麗富饒的河山,這時候一草一木都使她感到格外親切。花兒象女孩子似地朝她微笑;萬物都在向她招手、點頭。啊!人活著,活著多末好哇!多好的故土啊!母親心裡充滿了熱愛生命渴求生存的激情!可身後——死亡在跟著她!
母親看著看著,視線被淚水擋住,她趕忙低下頭用力把淚水忍回去,咬著牙,緊閉著嘴,向前緊走。她知道山上埋有地雷,想趕快碰上它,同敵人一塊被炸死……
王竹叫停下來,喝問道:
“你他媽的老是走不行!快說,埋在哪裡?”
母親似乎沒有聽到,只是滿懷激動地望著山上的景緻。王流子搶上就是一耳刮子,罵道:
“老東西,叫你看風景來啦!快說埋在哪?”
母親眯縫著青腫的眼睛,呆痴而輕蔑地瞅著王流子。這目光是那樣逼人,致使王流子恐怖地向後退去。不料,後面是個坑,王流子噗嗵一聲,摔了個仰臉朝天。鬼子們鬨笑起來。
母親抱著踏地雷的決心,大步向前走去。走到山溝旁,她心裡猛一動……突然,天崩地裂,一聲巨大的轟響,震撼了山谷。
母親回頭一看,幾個在溝邊亂刨的敵人,被地雷炸倒了。
一個炸斷腿的鬼子,嘰哩咕嚕地往山下滾去。
一絲驕傲的微笑,出現在母親的嘴角上。她大喊道:
“好!炸得好!炸得好!你們挖吧,滿山都是地雷!炸死你們這些強盜!”她掙脫敵人的手,奮力向山溝裡跳去!
天地急轉,眼睛一黑,她、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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