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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松瞪大那雙青春的眼睛,裡面閃灼著充滿信心和勇敢的光芒,看著姜永泉的每一個動作。娟子和蘭子膀挨膀緊靠在一起,激動的臉直髮燒,鼻尖上浮著一層細小的汗珠。七子袒露出毛楂楂的堅實胸脯,用力地抽著煙,菸袋發出吱——
吱——的響聲。……
靜默一會,德松叮嚀大家道:
“老薑的話大夥都要記在心裡頭。回去後再抽時間檢查一下武器,別到時打不響。”
“好,大家還有什麼話說?”姜永泉接上問道。“……沒有了?好吧,就這樣幹!都要記住暗號,按分配的小組去行動。要保住秘密,外人誰也不能告訴。發生意外情況我告訴大家。
秀娟,你回去好好勸勸媽媽,不行再想法子……”
“行,一定行。俺早尋思好啦!”娟子滿有把握地回答。
娟子挑著一擔谷走到場上,見母親正在那裡收拾割來的莊稼,因為天要下雨了。娟子搶上去幫忙,但被母親制止了:“快回家吃飯去,我自己行啦。什麼時候了,不飢困嗎?”
娟子瞅了母親一會,笑笑;扭回身,走了。
秋雨前的冷風,一陣緊似一陣地刮來,橫掃著落葉,嬉弄著行人的衣服,令人感到寒慄,也有說不出的清涼。
母親揹著一捆乾草,搖晃著往家走。
王官莊是個一百多戶人家的大村子,四周都是山。村上的房子順著南山根一條沙河排下去,象一條蛇一樣睡在山麓下。母親的打穀場,在村東頭,而家卻在最西北角上,後面緊靠著山,再沒人家了。
街上亂哄哄的,人們都在忙著收拾東西。光腚的小孩子,成群結隊地跑來跑去,叫鬧個不停。那三五成群的燕子,飛的很低,互相呼應著,趕著風頭,常常突然俯衝下來,追逐捕捉那些毛蟲蟲。遍地一片嘈雜聲。
母親被草捆壓彎了腰,只顧低著頭,艱難地走著,搭拉下來的幾縷散發擋住她的視線,她也無暇去理它。突然,一陣馬蹄子響和鈴鐺聲,驚的她忙抬起頭。
一輛搭著席篷、圍著花花綠綠帶穗纓的篷布、兩匹大騾子拉著的大車,旋風般地衝到母親跟前。母親嚇了一跳,慌忙向旁邊一閃,連人帶草倒在地上。
大騾子受了驚,猛地停住,大車掀起,可怕地震動了一下。車上立時發出種種驚叫和怒罵。接著,跳下兩個歪戴帽子提著槍的偽軍,其中一個臉上有麻子的,照母親腰上就是一槍把子,罵道:
“你這老東西,眼瞎啦……”他正要再打,一見在附近做活的人都擁了上來,就罵著回到車上。
於是,一聲鞭響,車輪滾動,向南拐去。
母親受了這一驚嚇,腰上捱了打,氣恨得眼睛也看不清了。她被一個女人扶起來,直直地望著那向南馳去的大車,心想:“凶煞神!又是向王唯一家去的……”她看著車後揚起的一片塵土,塵埃裡有一個女孩子,東撿撿這,西摸摸那,老跟在大車後面轉。那是誰呀?噢,母親終於看清楚了,她是蘭子。
“秀子,不抱你妹在家裡玩,待在這幹麼呀?”母親對著在院門口逗著妹妹玩的二女兒說著,一面放下草,接過兩手向她撲來的兩歲的小女兒。
“媽,俺姐叫我在這看著點,不讓外人進去。”秀子說著,機警地向外面巡視一眼。
“你兄弟呢?”
“去街上了。”
“快下雨啦,叫德剛回來吧。”母親說著抱起孩子往裡走。她被剛才的驚嚇後的忿恨控制住,腰上還留著被槍托子搗後的疼痛,心裡象有把草那樣亂。她沒注意到秀子開始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秀子愣住了。讓不讓母親進去呢?姐姐吩咐不讓外人進,有人來就咳嗽兩聲通知她,可是母親是外人嗎?雖然,不是的。再看到母親面帶愁容顯得很生氣,她更不敢阻擋,也忘記了用暗號通知姐姐。母親走進去後,秀子就為難起來了。母親叫她去找弟弟回家,不去吧,是母親的吩咐,不好不聽;去吧,萬一有外人來呢?她真難住了。秀子瞪著對大眼睛,皺起短粗的鼻子,雖然她才十一歲,但是看她現在這副神氣,就象個大人在考慮重大問題似的。想了一會,她忽然笑了,忙把門悄悄關上,上了鎖——讓別人以為家裡沒有人,然後,向街上撒開了腿。
娟子是那樣集中心思擺弄著那支陳舊的已被她擦去紅鏽的獵槍,母親走到身後她也沒察覺,直到她拿起那鼓肚的象海蚌殼一樣的藥葫蘆,向槍裡裝藥的時候,妹妹嫚子叫起來:“姐姐,姐姐!我要……”她才吃驚地抬起頭,看到母親的眼眶裡,飽含著淚水,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