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3/4 頁)
們被驚醒似地抬起了頭。
“鄉親們!你們誰都記得,俺大爺一家三口是怎麼死的,我爹如今不知下落……”
人群開始騷動。他們——這些質樸的農人,怎能忘記同類的命運呢!娟子的敘述象熔鐵爐裡的鐵流,滴打在每個人的心上。他們聯想到自身的不幸,同情和痛苦的熱淚,從憤怒的眼睛裡,泉水般地湧出來。女人都哭出聲來了。
聽著聽著,站在母親旁邊的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突然哭昏過去。當旁邊的人把她叫醒過來時,她瘋了似地向臺子撲去。她那蒼白的頭髮在空中飄拂。母親和另一個女人怕她摔倒,忙上去扶著她。誰都知道她就是可憐的王老太太呀!
她家裡不算太窮,三個兒子和媳婦們都是幹活的能手。第二個兒子叫珍袖,在濟南紗廠做工。過年的時候回家來,王唯一吩咐人把他抓到鄉公所,硬說他是共產黨。其實,是想敲詐他帶回來的錢。誰知珍袖骨頭硬,打死也不招。王唯一就把他送到縣裡去,透出口風說要一百塊大洋才能把人贖回來。這樣大的數目,小戶人家哪能拿得起?結果只得傾家蕩產湊夠錢送上去。錢,王唯一入進腰包;人呢?從城裡抬回來,不到五天就死了。這還不算,珍袖媳婦又被王唯一抓去,糟蹋夠了,賣到煙臺窯子裡去了。
王老太太整天哭兒子想媳婦,一隻眼睛也哭瞎了。聽到王唯一被抓住,一早就叫孫女玉子領著她趕來。起初她有些怕,經娟子這一引,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要拚命!
她撲到王唯一身上,又撕又打又咬又罵:
“你這老不死的!你也有今天哪!……兒呀!你死的屈啊……”
“德強!看,你媽!”杏莉推著德強,驚叫道。
母親那塊墜心的石頭已被憤怒的火焰燒化。她抓起沙子石頭,狠命地向王唯一打去……
人們不顧一切地衝向臺子,打打打!後面的人打著了前面的人,誰也不叫苦,也不在意。德強擠進去,帽子也被打飛了,他也不去撿。他扯住王唯一那隻肥大的耳朵,一刀子割下來。……
姜永泉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他非常興奮地看著這些暴怒的人們,就連那些衰弱的老太婆,都在動手打這壞蛋,多末熾烈的復仇火焰!他自己雖沒動手,但也覺得一樣的解恨。他的感情同人們的交匯在一起,他想讓他們多打一會,多解解恨。一看王唯一已昏過去,快被打死了,他才同德松幾個把人們勸阻住。
德強用力扶著母親,杏莉從她懷裡接過已嚇哭了的嫚子。母親滿臉流著汗,怔怔地瞅瞅兒子,又看看杏莉,長長地舒了口氣。
人們在大聲地訴著苦。苦啊苦啊!他們的苦楚是訴不完的!輩輩世世的眼淚是流不幹的!
姜永泉被憤怒的火焰炙燒著,大步走到臺口,代表抗日民主政府,宣佈了王唯一的罪狀,判處王唯一死刑,立即執行槍決。
啊!人群暴發了!象潮水般地湧上來。德松、玉秋、大海等人,把已嚇得不省人事的王唯一架起來,向山根走去。娟子和蘭子緊跟在後面。姜永泉和另幾個人,用力擋住也要衝上前去的人們。
母親擁在人群中,身子全不由自主地隨著人群的晃動而搖擺。她多麼希望看到這個大仇人的死去。她極力翹起腳,睜大眼睛望,可又驀地驚怔住了,她看到王唯一跪在沙坑旁邊,娟子端起槍,嘩啦一聲推上子彈……啊!母親的心緊張得快要跳出口腔,一種恐怖的寒流又壓倒了她。她是多末不希望槍響啊!
“砰!”槍響了!母親驚呆了!娟子又重新背上槍。
王唯一那象死了很久而沒埋、已經發臭了的癩皮狗一樣的屍體,被德松一腳踢進坑裡。
……人們平靜下來後,按照上級的指示,區政府代表姜永泉宣佈:除了留給王唯一的家屬夠維持生活的財產外,將他的其餘財產全部沒收,分給貧苦的群眾。
接著產生村政府,選舉村幹部。村長還是當過幾年村長、其實一點權力沒有的老德順。這人有五十多歲,是個老實怕事的人,會寫寫算算,辦事有些辦法,所以大家還叫他當。
又選出德松當農救會長,負了傷的七子是副村長,玉秋、大海分別當了民兵隊長和青救會長。可是一聽說組織女人參加婦救會和青婦隊,娟子和蘭子兩個閨女要當會長和隊長,人們都鬨動起來了。
他們在剛看到娟子和蘭子兩個姑娘,揹著槍和男人在一起時,就感到新奇驚訝。可也只顧新奇的一瞥,來不及有別的心思去注意。因為更大的天崩地塌的事情在發生,仇恨和悲慘的過去捆住了他們。但當這件事情——王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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