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第3/4 頁)
是哥哥的命蛋蛋
年輕人們吼的又是別的一種腔調:
可是你總是說我
一無所有……
幾輛毛驢車從她身邊過去,裝的是糖菜,葵花頭。
劉改芸從開始發白的玉茭地插過去,水成波的西瓜地裡留下枯死的蔓子,茅庵空蕩蕩地立在那兒。
劉改芸彷彿看到了成波忙碌孤單的身影,心頭漫過一陣惆悵。
水成波的家沒有院子,一間東倒西歪的土坯房,孤零零地趴在地上。這間房子,據說還是土改時分給一個放羊漢的,人家後來蓋了新房,就讓給成波了。虧它的地基在沙地裡,不然早就與世長辭了。
劉改芸這還是頭一回來這兒。
在她想象中,水成波的家裡,一定是“髒亂差”。且不說他沒工夫,就是捨得下力氣,也照料不到。
男人就是男人。
劉改芸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叫了一聲:“成波! ”
回答她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呀? 進來哇! ”
劉改芸走進屋,第一眼看見的,是在炕上半躺半臥的女人。因為窗戶小,屋裡光線不太充足,劉改芸的眼睛適應了以後,發現炕上的女人雖然十分瞧悴,但人樣樣並不醜。要是她健健壯壯的,那一定是個挺出色的女人。
她又掃了一下屋子裡,拾掇的也還乾淨,沒有什麼擺設,反倒顯得清爽。
這很出乎她的意料。
炕上的被褥,雖然陳舊,可拆洗得乾乾淨淨,尤其使她詫異的是,炕上的女人一年到頭不下炕,屋裡居然沒什麼難聞的氣息。
她真佩服水成波啊!
“你,是誰家? ”炕上的女人笑了一下。她那沒有血色的臉上閃過昔日的風采。
“我,是劉改芸,海海他媽。”
“噢,你真養了一個好兒子! ”女人發出由衷的讚歎,“我家成波,天天誇你的海海,有出息,從小就能看出來。”
她讓劉改芸坐到炕沿上。
劉改芸的心情忽然灰了一下,聽聽,“我家成波,”多自豪呀! 不管水成波能不能盡一個實際上的丈夫的職責,女人仍然十分心滿意足。
改芸搖下頭,笑笑說:“有什麼出息? 還不是成波多操了心呀! ”
她開始平靜地跟女人說話。
剛開始,劉改芸想幫扶一把成波的設想,被眼前的現實降了溫,在委屈之中又加了一絲莫名其妙的不快,彷彿被水成波冷落了一樣。
女人一說話,她的情緒就正常了。
成波能這樣過光景,難道不是應該高興的嗎?
可能經常有學生到家裡來的緣故,這個女人對村子外面發生的事和她家外頭的世界並不模糊。
“都是我把成波拖累了。”女人眼睛閃出淚光,“叫他受了窮不說,也生生把他的前程耽誤了,像他這樣的人,走出外頭,憑一身本事,還愁發達不了呀? ”
劉改芸安慰她:“一個人活在世上,除了發達,還有別的哩! ”
女人連聲嘆息:“成波是個好人,大好人。好人才受這樣罪。”
“總有他揚眉吐氣的那天。”劉改芸彷彿對自己說似的。
“好年頭都叫我誤了。改芸,你看他,快四十歲的人了,連個根子還沒栽下,我可把他害苦了。”女人嗚嗚咽咽地哭了。
劉改芸情不自禁地為她擦淚:“甚社會了,還講究有根沒根? 你好好治病,別的不用多想。成波一轉正,手頭寬裕,該吃的藥就吃,這病能治! ”
“我把十個水成波也吃了! ”女人長出一口氣,“下輩子當牛做馬,我也報答不盡啊! ”
劉改芸想輕鬆一下,笑著說:“咱們不管下輩子,先把這輩子過好! ”
“我還有那指望? ”
“咋沒有? 有! 好光景才開了個頭。你趕快好起來,到外頭一看就亮堂了。”
可能,還從來沒有個女人對她這樣深表同情,推心置腹地說過話,女人的臉上泛出兩片淡淡的紅潮,眼睛也亮了許多。
“改芸,我給你掏句心裡話,我只要能下地,今天能走,明天就跟成波分手。”女人的口氣十分堅定。
“啊? ”劉改芸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種話。她原以為,成波侍候了她這麼多年,女人會感恩不盡,千恩萬謝。
“改芸! ”
“你咋……”
“我明白,成波又不待見我,我也不配他待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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