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部分(第2/4 頁)
井臺跟前。
她同時看見,有個人正往上吊水。
“啊?!”
劉改芸驚叫了一聲,很低很低。
吊水的人終於把沉甸甸、溼漉漉的水斗子拉上來了。
他一舉起眼睛,正碰上劉改芸佈滿疑雲的俏麗動人的臉。
“哦?!”他的嘴邊繞著一團白氣,也表示出了驚詫,接著,又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兩排牙白生生的。
劉改芸不知所措,單獨跟一個並不慣熟的男人這樣對視,羞紅了臉。
“你,是,劉改芸吧? ”他說。
她點下頭。
“來,我給你吊水! ”他又說。
她沒有點頭,肩上的水桶也沒有放下來。
劉改芸明白,自己面前的人是那個大學生工作隊員,水成波給她描繪過,隊裡再沒有這樣文質彬彬的後生了。
這時她才看清楚,這個大學生,好白淨的一張臉,農村的天氣,並沒有把它吹黑、吹粗,那兩隻眼睛,亮晶晶的,還含著笑意向她凝視。
“你是……”她說不出話,心跳得咚咚的,真怕有人看見。
她想說,你給什麼人擔水,但緊張得說不出口。
“我給趙六子擔水! ”大學生果真聰明,看到了她的心裡。
劉改芸又一個驚詫。
“他是貧下中農,我們都應當幫助他。”大學生笑了,向她解釋。
劉改芸更加迷惘,這個趙六子,好吃懶做,隊裡的“灰菜旗杆”,為隊裡放羊,還敢殺羊吃,叫水匯川臭罵過不止一次。這種人,在工作隊的眼裡咋又值貴起來? 還為他擔水。
大學生寬容地又笑了,說:“來,把水桶給我! ”
“不不! ”
劉改芸拒絕,她有自知之明,這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嗎? 自己可是劉玉計的女兒,沾上一點不得了!
工作隊最忌諱這個。
“小方! ”
她聽出來,那是每天早上跑步的水成波在喊這個大學生。
劉改芸嚇得連水也不擔了,飛快地跑回家。
父母吃了一驚:“咋啦,改芸? ”
劉改芸也說不出咋啦,回到裡間屋,趴在炕沿上直喘息。
過了一會兒,水成波擔了一擔水來了。
“改芸,小方又不是老虎,看把你嚇的。”成波把事情的經過一說,劉玉計才嘆了口氣:“唉! ……”
劉改芸從裡間出來,臉依然紅紅的。
水成波擔著空桶走到院子裡,改芸送送他。
“改芸,你知道,這水是誰叫我擔來的? ”
“……”
“方、力、元,那個大學生。”
“啊! ”
“他呀,把你誇了個管夠! ”
“誇我? ”
“誇你! ”
劉改芸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看了成波一眼,轉身回到家裡。
那天,她吃的水裡有種奇妙的味道。是甜? 是酸? 反正與往日不一樣。
夜裡,劉改芸失眠了,眼前總展現著大學生那張白淨的面孔,在紅烽,你找不到第二張那樣的臉呀! 還有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多喜人啊!
她添了許多不連貫的亂夢,那張臉總是從夢境中浮現出來。
第二天,劉改芸又到井上擔水,她懷著一種僥倖,希望能碰到方力元。
她失望了,方力元沒過來擔水。
肩上的水好沉好沉,路也變得那麼長。
夜深人靜,劉改芸責備自己,你想他幹什麼?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把自己罵得體無完膚,還是想他。
她忽然聽到好像蘇鳳池在抖山曲:
東山的糜子西山谷
哪陣陣想你哪陣陣哭
劉改芸感到自己好可憐,為甚想他,人家又不知道? 她哭,他能聽到嗎? 這不是一廂情願,自尋煩惱嗎?
也許,他那友善的態度,使改芸怦然心動了嗎? 在紅烽,除了水成波,同齡人中間,極少有人用平等的態度對待她。改芸低人一等,自慚形穢,就因為有個地主出身的爸爸。
她能埋怨父親嗎?
聽父親說,他的那頂地主成分帽子,實在是太冤枉了,自從戴上它,父親從來沒有服氣過,一有機會,總是喊冤叫屈,其結果,是招致更冷酷的回擊。
劉改芸好傷心好苦悶好沮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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