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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點,他點上一支香菸。從繚繞的煙霧中,他看到了劉改芸俏麗的臉龐。作為隊長,他沒有必要跟一個地主的女子談話,僅僅見過她兩三次,沒有更多留意。
“唉,也不知她咋過的? ”
金如民又苦笑了一下又微微搖頭。
有一點他可以萬無一失地肯定,劉改芸是被下到地獄裡頭了:跟上趙六子能有好活日子嗎? 虧田耿他們能想得出來! 話又說回來,你能怨他們心狠手毒嗎?
金如民也並沒把劉改芸的命運放在心上。他的工作隊裡已經出了一個墮落分子,被打發掉了,再出個被地主女子拉下水的隊員,他這個隊長就別想幹了。
“唉,人哪! ”金如民感慨不已。他想,有機會,一定去看看“四清”
過的地方,他是懷著贖罪的心情這樣想的。
金如民把菸蒂按在菸灰缸裡,正要給水匯川打電話,旗委辦公室的秘書敲門。
“進來吧! ”他心不在焉。
“金書記,”秘書向他彙報,“前不久檔案室的人清理”文革“以前的檔案,發現了一封一個參議員寫給傅作義當局的一封信,他們認為很有文獻價值,因涉及到對上書人的定性問題,請金書記看一下。”
“誰的? ”金如民接過材料,隨口問。
“劉獨塵,一個國民黨參議員。”
“劉、獨、塵……”金如民從記憶深處挖掘,依稀記得,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個名字。
他努力確認,一時又變模糊了。
“好吧,你放下。”他讓秘書走了以後,才拿起劉獨塵四十多年前留下的辭去參議員的信件,認真瀏覽起來。
信件字裡行間,流露出劉獨塵的憤怒與無奈,失望與灰心,一個耿直的知識分子形象躍然紙上。
“劉獨塵? ”
金如民一拍腦袋,茅塞頓開,“四清”那會兒好像蘇鳳池在誇耀自己的歷史時,提到過這個人。
“噢! ”金如民完全明白了,這個劉獨塵,他在一中編的校史中見過,當時並沒注意,也不可能留心。
他是劉玉計的父親呀! 這時他恍然大悟。
可能由於他突然離開了舊中學,人們對他的情況就不甚瞭然,公安機關一直對他按內部掌握的人對待。
“是這樣啊! ”金如民對劉玉計被劃為地主有了新的認識。
按照有關政策,劉玉計帽子早就摘掉了,可幾十年間,他不該受的罪也都受了。劉玉計的先父九泉有知,該笑還是該哭?
金如民的手指在發黃的紙張,清晰的墨跡上撫摸,陣陣酸楚,襲上心頭。
“咱們可不敢再冤枉人了! ”他痛心疾首,“到哪兒去找中國這麼好的老百姓啊? 咱們可再失誤不起了! ”
這個材料,他還要更仔細研讀。這就更需要和水匯川談談,他在紅烽鄉本土長大,瞭解的情況更多。當年,他不是極力反對還按地主對待劉玉計嗎? 原來事出有因,可惜,當時他完全聽不進去。
電話打過去,人不在,他留下話,水匯川一回去,就讓他到招待所來。
一個白天,不見水匯川的身影,金如民就把學習時記的筆記拿出來,認認真真複習起來,彷彿又坐在了課堂上,聆聽教授專家們的講授。“欣逢盛世”,他腦海裡忽然跳出這幾個字。
是啊,中國人千百年來的夢想,就是“盛世”,衣食無憂,國泰民安!
自己有幸活到盛世,就得為盛世錦上添花啊。
金如民一直等到天黑,水匯川才匆匆趕來,不等他問就說明原因,到底下檢視水利收尾工程,春播即將開始,不能誤了農時。
金如民讓服務員送三個炒菜和一瓶河套二鍋頭。
兩個人在茶几後面的沙發裡坐下,金如民抽出一支香菸遞給他,兩個人抽菸時,服務員把飯菜送到了。
“你辛苦了! 先慰勞你一下。”金如民倒滿兩盅酒,遞給他一盅。
水匯川也不客氣,一飲而盡。
“金書記,你不是擺鴻門宴吧? ”水匯川呵呵笑了,抹了一把落滿塵土的臉。
金如民說:“別把咱們的關係鬧成敵我矛盾呀! ”
兩個人笑著碰了一杯,隨便喝著,水匯川看著他:“有什麼指示,書記同志,你哪有工夫招待我吃喝? ”
金如民點下頭:“我想叫你去鄉里幹,咋樣? ”
“正的還是副的? ”
“你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