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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去了米麵、母雞和男人的村姑,武白升又故伎重施,大談亂世無德,身不由己,將自己胸脯拍得梆梆作響,說一定找門路把他的男人關照起來。當心滿意足的武白升一手繫著褲腰帶一手拎著老母雞,哼著廣東小曲兒走出院門的時候,迎頭正撞見憲兵團的一眾頭目正帶隊進村抓爛兵樹典型。憲兵的一頓亂棍險些打斷了他的腿。要不是老屌的上司出面,看在這廝小鋼炮打得賊準的分上,當時就把他斃了。從那以後他老實了不少,但暗地裡也還幹著坑蒙拐騙的營生。
此刻,在他彌留之際,老屌更多地想起這個戰士可愛的地方。無論如何艱難,從沒有見武白升抱怨過什麼。平素,老屌和戰士們,甚至包括雞巴毛還沒長全的楊北萬,都可以把他當出氣筒開涮,而他從來都是樂呵呵地照單全收,毫不抵抗。半年前武白升原本可以留在後方,他卻跟著部隊進了戰場,為的就是找他失散了四年的弟弟。酒壺裡的酒只剩下一點兒了,可自己拼命忍著硬沒捨得喝,說這是給他兄弟留的!半夜曾有個嘴饞的弟兄想解下綁在他腰間的酒壺,驚醒的武白升險些和他拼命,這個酒壺就是分手時他弟弟給留下的,是打死也不會旁落他人的!
楊北萬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也是蓬頭垢面血染全身。他跑過來看看一動不動的武白升,又看看神情痛苦的老屌,大喊道:“連長,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白升已經死了,快走!”
說罷他就要拉起老屌,老屌立起身子,劈頭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日你媽的!誰說他死了,他的心還蹦蹦跳哩!你跑?跑你媽個逼哩!你跑得過麼?你的幾個兄弟都在共軍那邊,你還跑個球?趕緊把你的手給俺舉起來!”
耳光打醒了楊北萬,他詫異地看著老屌,又看看漫山遍野的共軍,兩腿當時就軟了,撲通一聲跪倒,高高舉起了雙手。
老屌沒有舉手。打了這麼多年仗了,還真沒有想過舉手。看著共軍明晃晃的刺刀映著雪光越逼越近,他很奇怪自己為啥不感到害怕。以前幾百個鬼子衝上來自己就渾身冒汗手腳亂顫,現在成千上萬的共軍衝來,他倒覺得有一種解脫。不論生死,這些年腥風血雨的旅程總歸像要熬到頭了。他掏出梳子,慢慢地給武白升梳著頭,他的血從梳子的間隙裡滲出來,粘糊糊地沾在梳子上,很快就凍成了冰。
共軍眨眼就到了他們面前,衝在前面的只斜了他一眼,根本懶得理會地上這幾個投降的國軍,就直接撲向了陣地後方。老屌驚訝地看到,他們很多人拿的居然是自己部隊引以為傲的美製衝鋒槍“他母孫”,莫非他們以前就是自己這邊的弟兄?
“舉起手來!繳槍不殺!夯伽慘!”
老屌正在發愣,被這底氣十足的一聲呵斥嚇得一激靈。抬頭望去,一個矮小的共軍士兵正威風凜凜地用刺刀指著自己。只見他腰扎麻繩,足登氈靴,肥大的棉褲下面扎著緊繃繃的綁腿,像極了女人紡線的梭子。他的棉帽子被汗水漬透,騰騰地透著股股白汽,兩隻大帽簷上下忽閃著,如同七品縣令的頂戴。他的臉很黑,不是一般的黑,彷彿用炕灰抹過,高高的顴骨上面,一雙小眼炯炯有神,居高臨下的目光像是要把面前這幾個俘虜揍扁。
看著這名穿著古怪的共軍戰士,老屌差點笑出聲來。面對這殺氣騰騰的共軍小兵,心裡也是有些畏懼的。可他此時只感到一陣滑稽,參加國軍這麼多年,竟然被這麼一個猥瑣的小兵給俘虜了?還要舉手?日你媽的!有種你就戳老子一刺刀。老屌低頭不語,仍然捂著武白升的傷口,仍然在給已然死去的武白升梳頭。楊北萬雙手舉得筆直,見老屌沒反應,那個共軍戰士的刺刀離老屌越來越近,忙用肘碰了他一下,把老屌手裡的酒壺碰掉在了地上。
共軍戰士看了看老屌和楊北萬,很奇怪這個傢伙為何不害怕自己,於是就像貓見兔子似的圍著他倆轉了半圈。他忽然看到了地上的酒壺,猛地彎腰撿起來,翻來覆去地仔細端詳了半天。突然,他扭臉盯著老屌,嘴大張著屏住了呼吸,彷彿老屌是大白天地裡鑽出來的一個無常鬼。老屌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他又看看呆若木雞的楊北萬,然後猛地上前一把揪起老屌,噴著唾沫星子大聲喝問:“這酒壺你哪裡弄來的?你從哪裡搞到的?快講!要不然我搞死你!”
這共軍小戰士的臉一下子變得這般猙獰,讓楊北萬甚是恐懼,老屌慌忙指了指地上的武白升。他一把扔開老屌,撲上前去,翻過武白升的身體上下打量了一番,捧起他的臉,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血跡,又拿起武白升的一隻手反覆端詳。他呆呆地看著武白升,突然大哭起來:“大佬,大佬,醒醒哈!我是阿崽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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