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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叫得聲響,斷續道:“分明、分明是皇上……偷偷擼我那根……”
我凝神去聽,韓將軍走出頗遠,重重嘆道:“素國儲君竟如此放浪,飛龍為這等人戰死,實在是冤枉!”
第21章
待過幾日,韓將軍領著妻小、軍中幾個副官親信,浩浩蕩蕩上了西郊翠啼山。秋高氣爽,又逢將軍大勝歸來,人人臉上喜氣洋洋,揚鞭比試誰先登上山頂。
我跑在最前面,山風呼呼往後刮,將人馬獵犬遠遠拋在身後。這般在山間縱情狂奔,闊別許久,彼時不識自在的逍遙,如今難嘗這種暢快。韓將軍他們帶來的獵鷹高高飛在空中,乘雲盤旋,我仰天長吼,山林為之變色。
秋天最是捕獵的好時節。林中活物即將渡冬,個個將自己吃得肥嘟嘟圓滾滾的。一口咬下,熱血在喉間迸裂四濺,尖齒切開毛皮,陷入一片深厚的油脂嫩肉中。人打獵以捕殺大物為耀,我不與他們爭,徑自奔到山林深處,尋些兔子獐子,吃得滿嘴流油,哪裡是牛肉比得上的滋味?
入了夜,眾人圍坐成圈,燃起篝火。翠啼山新闢圍場,連皇帝都不曾來過,行宮未建,此番只搭了幾頂大帳,想韓將軍長年軍旅,也不在乎這些。我吃得身子都發沉,懶懶趴在地上看眾人熱鬧。韓將軍席地而坐,身邊是家中子弟,雖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少年,也頗具父兄之風,凜凜大氣。軍中弟兄更加不拘小節,興致高漲,不顧秋夜寒冷脫了上衣,赤著上身划拳拼酒。女眷坐在一旁錦織毯上,自是文雅許多,掩嘴說些私話。篝火上烤了肉,噗滋噗滋爆油,肥美異常。男人一口肉一口酒,肉連著骨拿在手上,酒盛在海碗裡一碰就晃出許多。
不知是誰起了頭,立著身子唱起歌來。將士一個個站起來,面向著北方,齊聲高唱。那歌聲渾厚悲壯,繚繞在山巒間,混著濃霧嵐氣,迴盪久久難以消散。
那歌我卻也聽過。
正是韓將軍凱旋歸朝那日,皇帝領著眾臣去城門相迎,外面的街上炮仗聲不斷,好生歡喜熱鬧,卻愈發襯得皇宮安靜。
那時,大皇子獨自坐在側宮院子裡,我臥在他的腳邊。他一手輕輕撫弄我頸間軟毛,一手拿著本冊子在看。不知後宮哪家怨婦吹起笛子,傳得極遠,無事強作愁,聽得我腸子都快打結。大皇子放下書,垂眼低低跟著哼了起來。
卻聽音調突然一轉,他手指搭在石桌沿上一下一下地叩,口中唱起歌來。他唱得極輕,除了我無人能聽見,但萬馬奔騰長河吞日之勢,卻不容我錯辨。那歌與先前小調全然不同,不知他如何強扭過來。我抬頭去看他,他面上沒什麼表情,眼中卻現出隱隱的悲傷。
那是我頭一回看見他這般神色。
便是唱起這首歌的時候。
第22章
我離開皇宮不過數日,宮裡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寢殿裡掛上暖帳,角角落落生起爐子。皇帝坐在桌後批奏摺,大皇子倚著窗欄看書。分明是白日,他穿一件素色暖袍,腳上套一雙厚履,衣物華美,與從前真是天差地別。
“老虎,你回來了?”他見著我,眼睛一亮。皇帝亦抬頭,淡淡地笑。大皇子放下書,站起來抱了一個小爐在手,“走,我們出去轉轉。”
外面果然比殿中冷許多,大皇子微微縮了脖子,呵氣成霧。秋去冬來,園中景緻一片蕭索,落葉繽紛飄在湖面上,隨波不知逐向哪裡。大皇子坐在亭子裡,低頭問我:“翠啼山上可好玩?哎呀幾日不見,老虎果然壯實不少。”
我抖抖毛,故意把自己弄得蓬鬆碩大,心中不免得意。大皇子笑出聲,尖尖的下巴陷入頸間狐毛圍脖中,是先前出門時皇帝特意替他圍上的。獸愛惜自己皮毛,人果然要靠衣裝。大皇子錦袍華麗,圍脖雍容,不愧是皇族太子,一身貴氣便透了出來。我只不知,皇帝突然生出什麼心思,竟讓大皇子搬入寢宮,朝夕相對。
牆角暗處幾個女婢等候主子傳喚,仗著隔得遠無人聽見,竊竊私語。“我看皇上真將素國大皇子寵得上了天,那條黑狐圍脖原是前幾年的貢品,多少娘娘問皇上討過都不給,如今卻到了他的脖子上。”“可不是,前日韓將軍從翠啼山回來,獻上好幾張油光水滑的獸皮。皇上已經發了話,大皇子也有份哩。”“你們說些什麼廢話?但看這些年,可有誰能得寵到住進這殿裡,與皇上同吃同住的?素國大皇子便是頭一人!”
我不由看向大皇子,他雖聽不見那些閒話,倒不知心中如何盤算。他坐在亭中,自在自若,閒閒餵了會兒魚,拍拍手起身道:“外面真冷,我們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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