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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經由住在何家村附近的宦珍姑媽說親,她嫁來了何家。公婆瞧不起她不說,就連她的丈夫,何宏都十分不喜歡,甚至是討厭這個年紀比自己大,卻什麼都不會的愚鈍女人,因而對出生的小何寄奴也沒什麼責任感。
直到何寄奴上幼兒班,何宏才醒悟到自己早已身為人父,便隨著別人一起去打工,不料卻在宦珍去看他的時候,和另外兩個民工一起被砸死在工地裡。
宦珍一邊安撫了要去城裡的公婆,一邊和其他受害者的家人去討賠償,——這有什麼辦法呢?她一個女人,又有一個兒子要養活,一個母親,為了孩子,別說撒潑打滾,便是去死也是願意的。
最後,宦珍只討得了四萬塊錢。
婆婆的親兒子的賣命錢怎麼可能落到別人的手裡?她人還沒回家呢,就被公婆吵鬧著要匯款回去給他們。
兒子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家二老傷心是有的吧,不過好在還有二兒子,至於那個討厭的女人……
宦珍雖然不會,但卻極勤勞,任勞任怨,像一頭駑鈍的蠢驢。
宦珍回到家中,就聽到了自己“剋夫”的流言,其實這完全沒有必要,她眼界小心小,根本沒有什麼再嫁之類的認知。
傷心不能改變事實,為了兒子,宦珍擦擦眼淚,默默地將兒子託付給公婆,自己進了城,開始當裁縫女工。這兩年,更加是為了攢下錢,供何寄奴上中學,連過年過節都不肯回來,拼命地打工。
她早知兒子在家不會有什麼特別好的待遇,因而對公婆有求必應,只希望他們能待何寄奴稍微好一點點,畢竟是親孫子不是麼?
她怎麼也料不到,她苦苦熬了兩年,為了回來照顧臨考的何寄奴,回來看到的卻是她的孩子在春季並不溫暖的水中洗那些大人的衣服!
當年,她尚且幼年時,機緣巧合之下了解到有這麼十分厲害的皇帝叫做寄奴。連小學都未曾讀完的宦珍給孩子取這麼一個名字,不求望子成龍,也求他能夠出息。
一個可憐的農村寡婦,她僅有的願望也不過如此了。
但卻有人,她丈夫的家人,將她寄託了希望的孩子當成奴才才奴役!
她恨!
但是她少得可憐的思想認知,以及怯懦柔軟的天性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此刻恨不得將那些衣服撈起來摔倒那些人的臉上!
但是她不能。
她只能忍,也早就習慣了忍。
“媽。”黎葉逝被她哭得難受。
他心裡頭,對於這樣只會哭,卻不懂得爆發出來的女人,他其實
很厭惡,但偏偏,他是這身體的媽媽,縱然她深處千里之外,也依舊不遺餘力地為何寄奴考慮。
現在,受益的是住在這身體裡的自己。
黎葉逝心緒複雜地暗歎一聲,上前抱住女人的腰,甕聲甕氣道:“別哭了。”
有那麼一刻,宦珍只想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但是她忍住了,擦擦眼睛,摸著黎葉逝的頭髮:“乖孩子,等媽媽把東西送回去,衣服放在這裡,待會兒我來洗。”
她的反應完全不出黎葉逝的意料。
她無法反抗別人的欺壓,也就只能替何寄奴承擔著一切。無論她多懦弱,但她卻完全對得起“母親”二字。
黎葉逝點點頭:“嗯。”
宦珍突然地回來給了何家人大多是有驚無喜。
何家二老簡直將她當做氣體,還是那種有著異味的無色氣體,用眼角瞄人的時候,真是極盡刻薄與鄙夷。
何祥似乎有些高興,他叫了聲大嫂,然後拍著黎葉逝的腦袋,笑笑,便飛快地將碗裡的早飯吃完,然後就離開了。
陳桂霞慢條斯理地夾起一塊蘿蔔乾,在黎葉逝幾欲作惡的目光下,笑眯眯地送進了小孩兒的飯碗裡,然後女人對著宦珍道:“大嫂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也不打個電話。”
宦珍一邊大口大口,呼啦啦的喝粥,一邊實誠地回道:“哦,反正在路上花不了多少時間,就把長途電話費給省了下來。”
黎葉逝看看碗裡的蘿蔔乾,再看看他媽嘴巴里噴濺出來的渣沫星子,嚥了咽口水,一點食慾都沒有了。
陳桂霞又問:“大嫂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她說得好像那個打工的地方才是宦珍的家,才是她應該待著的地方。
宦珍想也不想,道:“我準備送寄奴去考完初中之後,把他的事情安頓好了才走。”
“啪!”兩道砸筷子的聲音同時炸響,一根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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