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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眼前這個人同居,或許是伊薩這輩子幹過的最離奇的決定,遇到對方的時候,他陷入了一場讓人絕望的案件調查裡,死者是市議員一家,他本人被倒掛在閣樓上,主動脈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佈滿了整片木地板,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直到死也沒能合上,盯著他兩個女兒所在的位置。
她們被放在一個充氣式的游泳池,那種夏天可以擺在花園裡的大型玩具,裡面被灌滿了熱水,她們的嘴和四肢被貼上了黃色膠條,然後扔進了那個臨時搭建的鍋爐。即使是經驗最豐富的探員,也會被那景象所怔住,那已經不像人類所能達成的罪行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誤入了地獄,她們浮在水裡,身體腫脹,面板呈現出紫與紅的交界。
重案組將那個滅門案為首要任務,接近兩個月,伊薩一直查閱著歷年檔案,試圖找出一點關於兇手的蛛絲馬跡,實際上,他的確比其他人更接近了,他將懷疑物件縮小到了三個,並不停地揣測每個人的心理——那幾乎耗盡了他的精力,伊薩沒法睡覺,他閉上眼就會想到那些扭曲的嘴臉,又或者是女孩的哭泣聲。
他失眠了好多天,安眠藥已經不起作用了,他呆在床上,感覺自己要被無窮無盡的犯罪動機給淹沒,他甚至沒法拿起剃鬚刀片,那會讓他想到五種以上的致命攻擊。
他決定到街上逛逛,可是外頭沒有一個人,連流浪漢也不願意留在這附近。正對面有一所冷清的酒吧,一直營業到早上六點,酒保也沒在店裡,只有一個桌子上的檯燈開著,那名最後的顧客窩在長椅上,手裡捏著一隻筆,快速地書寫著。
“晚上好。”伊薩忍不住走了過去,他的眼皮沉得要命,而腦子卻亢奮得失常,似乎不找人聊聊天,就會因為負荷過重而炸掉。
“嗨,其實快到早晨了。”另一面的青年抬起頭,同樣是在熬夜,他和警察的區別實在太大了,他有一副讓人難以忘懷的面容,太漂亮了,好像上帝在創造他的時候花費了十分的心力。“你要坐在這嗎?”
伊薩遲疑了一會,對方倒是不那麼介意,給他參上了一杯奶茶,然後繼續在那個不大的本子上急書,好大一部分的紙張都翻卷著,被滿滿的墨水浸成了扭曲的弧度。
“你會拼‘寧靜’這個詞嗎?”青年突然抬起頭,期盼地看著他。
男人眨了眨眼睛,他讀出了幾個字母,然後問道:“你在寫小說?”
“噢,是的。”對方放下了本子,他在寫東西的時候,嘴角也會微微翹起,愜意得讓人嫉妒。“我的主角被留在了一個空曠蠻荒的地方,一個人,他可能沒法找到回家的路了。”
“會是個壞結局嗎?”伊薩問,他拿起茶杯,溫暖的液體順著他的食道往下滑,好像那些逐漸消失的知覺也回來了一部分——他剛剛出門的時候,只有眼睛是睜開的,手腳則不受控制,那種夢遊似的狀態讓他噁心又疲憊。
“大部分故事都會是喜劇,人們可不樂意把錢灑在讓他們失望的書裡,生活已經夠糟糕的了。”作家說,他有一雙罕見的紫色眼睛,格外的引人注目,伊薩不知道把目光放那,於是只能盯著桌板。
“我是羅曼。”青年說。
“伊薩克里斯,我在這附近工作。”男人說,他停頓了一會,不太確定地問道:“你可以跟我講吓這個故事麼?”
羅曼窘迫地看著他,然後小聲說道:“你沒聽過星辰權杖這本書嗎?”
伊薩搖了搖頭,雖然他也不想打擊另一個人的自信。
“它一直在這個月的暢銷書榜第一位,我還以為大家都知道呢。”青年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聽起來賣得不錯。”伊薩說,他已經有好多年沒進過書店了,特別是那些虛構的東西,它們完全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有的時候,還會給罪犯一些不合時宜的犯罪靈感。
兩個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直到羅曼重新開口:“你失眠了是吧,克里斯先生。”
伊薩不可置否地點點頭,他照過鏡子,裡面的男人面色慘白,眼睛下頭全是陰影,肯定糟糕透了。
“我也是,或許是城市太大了,那些暗處的東西總是佔據了神經。”羅曼說,雖然他看上去完全不像失眠患者,容光煥發得隨時都能登臺演出一般。“你願意跟我到天台上嗎,馬上就要日出了。”
他們就這麼跑到了樓頂,在芝加哥,那並不是什麼高樓,只是上世紀末的一棟普通建築,根本沒法看見太陽。天空開始泛紅,和那些夜色的殘留染成了一塊,雲層呈現出暗淡的顏色,毫無生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