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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四下打量，不由為他身邊的景象倒吸一口冷氣。無數面目慘白，衣衫襤褸，或者乾脆只剩下一具骸骨，缺胳膊少腿的虛幻人影，出現在他的左右周圍。

幸虧汪林奇好歹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亡靈，才沒有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倒。

靈魂不滅，意識卻一直存在於塵世間的汪林奇，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見到這麼多同類聚集在一起。從周圍影子們所散發的波動來感覺，汪林奇甚至都不用懷疑，就立刻能夠認定，他們和他都是一樣的。驚愕過後，他東張西望，試圖找出那個剛才出聲提醒的‘人’來。

“在這裡，在這裡，快往回走……”那聲音又鬼鬼祟祟地響了起來。

雖然仍舊沒發現重重幻影中，究竟哪個發出了聲音，但直覺還是讓汪林奇決定聽從對方的忠告，立刻回頭。幸好汪林奇所走的那條路，和周圍那些表情木然的亡靈們所走的不一樣，在那條狹窄的山道上，只有他一個，沒有其他的誰在排隊。

當汪林奇轉身跨出第一步的時候，渾身輕飄飄，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疲憊與重量的他，立刻就被一股巨大的阻力拖住了步伐。他呲牙咧嘴，幾乎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緩慢挪動了一小步，然後第二步，第三步……

離那些密密麻麻的亡靈潮越遠，那股恐怖的壓力才似乎漸漸地變小了。直到離開足夠遠了，汪林奇才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喂，你是誰？快出來——”

“噓……小聲點！”鬼鬼祟祟的聲音立刻又緊張起來，就像是被汪林奇的大嗓門嚇了一跳，“你是新來的啊，這麼毛毛躁躁的！”

對方的抱怨聲始終不遠不近，汪林奇坐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心裡卻想著：他不就是新來的嘛，連自己在哪兒都還沒搞清楚呢。裝模作樣咳嗽了一聲，不過這回汪林奇好歹記得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在哪？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那個聲音卻久久沉默了下來，估計沒有想到還真被他給說中了。

“算了，我在你左手邊，你下來吧。”大概糾結了有半天，那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才再次出現。

汪林奇抖了抖眉毛，疑心病又犯了。

此刻，他坐在那條詭異的窄路上，無論左右兩邊，都是一片被迷霧籠罩，根本看不到底的深淵。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聲音，竟然要他下去，難道要存心害他不成？

“你下來吧，別瞎擔心了。”那聲音似乎看透了汪林奇的遲疑，可能考慮到他是新來的，對方又耐心解釋：“那些迷霧只是障眼法，不過也多虧了它們，才能躲避過‘那個’的眼線。”

那聲音雖然粗啞又含糊，但語氣卻十分誠懇，汪林奇一想到眼下的情況，簡直不可能更壞了，他很快就決定再相信對方一次，“那我下來了啊！”

動作麻利地爬了起來，汪林奇說做就做，也根本不等對方回應，就整個身體前傾，兩眼一閉，跳進了下方的那片迷霧深淵中。手臂在空中揮抓著，汪林奇還沒來得及發出憋在嗓子眼的呼喊，就噗嗤一聲，以臀部著地了。

“切，根本沒多高嘛！”汪林奇睜開眼，緊張的表情立刻放鬆下來。他本來還以為掉進了一片深淵，但其實最多隻降落了十來米，就到底了。以亡靈毫無重量的形態而言，這點距離根本算不了什麼。

這時的汪林奇周圍，灰濛濛的迷霧依舊不斷飄蕩在四周，兩邊除了石頭，仍舊還是石頭，汪林奇又四下找了一圈，才忍不住出聲道：“喂喂，我下來了，你在哪？”

“……我在你下面。”那聲音除了含糊，這時還帶了點憋悶，從汪林奇身下傳來。

“你不早說！”汪林奇才剛爬起身，腳下就立刻發出了一陣咔哧咔哧的聲音，他定睛一看，立刻目瞪口呆。

只見漆黑地面上，亂糟糟散落了一堆白森森的人類骸骨，這些骨頭此刻卻抖動著，慢慢集結到一起，然後如同汪林奇一樣，顫顫巍巍站立了起來。

擦了擦眼睛，汪林奇滿臉不可置信。

但對方顯然是活的，骷髏的兩隻眼眶中仍保留了一絲灰濛濛的光芒，就像是眼睛一樣。而此刻，那對灰色的眼睛正對著汪林奇，然後就見骷髏的上下頜張動著，咯吱咯吱，對汪林奇發出了含糊的請求：“能把你的腳挪開嗎？你踩著我的腳了。”

那具白色的人形骸骨一手撐著旁邊的石壁，而汪林奇則機械地順著對方的話語，一路由上到下，視線停在了對方那截空空蕩蕩的小腿處。

意識到在自己腳底下，正咔哧咔哧直響的是什麼東西，汪林奇立刻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