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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被帶上。
「海娃子,你哥真回來了?他人……」羅大福愣愣地看著站在二兒子身側的高大男子,一時竟不敢相認。
羅奶奶走兩步,又頓一步,瞅著傳山,一聲「山娃子」到了嘴邊卻怎麼都喊不出口。無他,只因長孫變化太大,原本記憶中十五歲的毛頭小子如今不但已長成大人,那周身的氣度怎麼看也不像是鄉村裡出去的土娃子。
羅公孫氏呆愣片刻後,立刻恢復了原本的剽悍勁,推開丈夫,上前一把撈住傳山的胳膊,叫了一聲:「傳山!」
「娘。」傳山看著面前面容憔悴、早早已顯老態的矮小婦人,心中一痛,砰然跪下。他娘才四十啊,怎麼就老成這樣了?
「奶奶,爹,娘,不孝兒傳山回來了。」
庚二侷促地站在一邊,看傳山對著家人跪下,有點猶豫自己要不要一起跪。
「你……你真的是……」羅公孫氏伸出手想要撫摸兒子,哪知伸到半途卻又突然縮了回去。她明明是第一個認出兒子的,兒子也叫她娘了,可臨到頭,她自己又懷疑了起來。
「娘,真的是我。」傳山跪行一步,雙手抓住他娘枯燥瘦小的手掌放在自己臉上,輕聲道:「您摸摸,是熱的,您兒子真的回來了。」
羅公孫氏雙手顫抖,摸了又摸,「真的……是熱的,真的是我大兒子,我沒有在做夢,這是真的,我兒子沒有死!」
大滴大滴的淚水一滴滴往下掉落,落在了傳山的肩頭上。
「娘,別哭。」傳山伸出大麼指去抹他孃的眼淚。
羅公孫氏魔怔似地呆看著兒子,當傳山的手指碰觸到她的臉頰。
「……兒啊!都是你娘害了你啊!」
羅公孫氏忽然撕心裂肺地嚎啕一聲,一把撲住兒子,痛哭失聲。
羅大福單手捂住雙眼,大老爺們了,哭得甕聲甕氣。
羅奶奶靠在傳海懷裡,一個勁抹眼淚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個家總算團圓了!你爺爺就算今晚就蹬腿,也能閉眼了。老天保佑啊,讓山娃子趕在這時候回來,嗚嗚!」
傳海拍著羅奶奶的背,安慰她,「奶奶,您別哭,哥回來是好事,大家應該笑才對。」
「對對,你說的對,咱們不應該哭。」說是不應該哭,羅奶奶的哭聲卻怎麼都止不住。
跟著羅家人進來的一干外人看了此情此景,不管跟過來是抱了什麼目的,一時也都唏噓不已。
傳山明白他娘心中苦,他娘不知後悔了多少次當初不應該帶著兩個孩子去算命,每次有人提起大兒子怎樣,她都又悔又恨又是愧。當年他替父從軍一事,也惹得他娘暗地裡不知流了多少眼淚,他娘總覺得是自己害了兒子,才讓大兒子在村裡待不下去。
可在傳山想來,當初跑去參軍,雖然也有村裡人把他當瘟疫看的緣故,家裡離不開羅大福這根頂樑柱也是主因。
如果他不去,他爹就得去,要麼就得花銀子擺脫軍役。而他們家供應兩個孩子唸書原就勉勉強強,哪還有多餘的銀錢讓他爹贖身?
他爺爺、他姥爺倒是說要代替去,可哪有家中有兒孫卻讓老人服役的道理?
「娘,我很好。真的,兒子我因禍得福,現在可好了。」傳山輕聲安慰他娘,不住聲地說:「娘,您沒有害我,是那道士不安好心隨口妄言,那樣貪心自私的人必然會遭報應。娘,您別哭了,您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你這個……你這個混賬東西!」羅公孫氏突然哭著抬手打兒子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你活著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不來找我們?三年前發大水之前,跟你一起去參軍的照艮回來說你人已經死了兩年,我們都不信,你要是死了,怎麼還能讓人捎軍餉回來?可後面三年你就一點音訊都沒了!
「你到底死到哪兒去了?為什麼一直不歸家?嗚嗚!」
「娘,這是有原因的,您聽我慢慢跟您說。」傳山站起身,扶著他娘往方桌那兒走。屋裡不止他一家人在,有些話不適合現在就說出來。
傳山讓他娘坐下,又回頭來請他奶奶。
羅奶奶拉著大孫子的手,又哭又笑。
傳山一邊輕聲哄著羅奶奶,一邊和傳海兩人一起擁著羅奶奶走向方桌的上首。
庚二左看看右看看,悄悄挪步湊到暫時被兒子們遺忘的羅大福身邊,伸出胖胖的手指戳了戳他,順便也感受到了久違的他人的複雜心事。
這個本能確實不好,得想法控制才行。庚二在心中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