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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地應了一聲,母親整頓好一切,掩上了房間的大門,便離開了。
來到這個「家」已經快有一個月。
沒有什麼不習慣的,依稀之中,我覺得自己曾度過一段與此相似的日子。
這個家庭很溫馨,很和諧。不大也不小,普普通通的小屋子,原本住著一對恩愛的夫婦。他們有一個孩子,在外面讀書,名字叫小炎。
小炎寄讀在學校裡,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過家,一個月前,他發生了意外,死亡通知直接寄到了家裡,小炎的母親當場暈倒在地,這個打擊讓她完全崩潰。
好不容易轉醒的婦人,放棄了那段可怕的記憶,她依然每天定時收拾小炎的房間,依然定時地給遠在學校的兒子寫信,依然每天每天地對丈夫說:小炎今年畢業,這個暑假就會回來了,終於可以看到他,真好。
不忍妻子夢醒的丈夫只好附和,他說:是,我們的孩子馬上就會回來了。
為了維持妻子脆弱的夢,第二天他就前往摩卡工業園,挑選了合適的「小炎」。
這就是我新的任務。以小炎的身份,愉快地與這對善良的夫婦生活在一起,合約期為六十年。
我離開了R2中心,走進了這個家。
躺在床上,我看著窗外的月光。我的父母對我都很好,我也對他們無任何不滿。況且六十年很快就會過去了,我到底還在擔心些什麼呢?
我常常做夢。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對我們來說,睡覺是資料編整的過程,把日間的行為或事件記錄下來,進行重新排列,存入深層記憶庫,然後安然地迎接新一天的到來,再不斷重新錄入新的資料。以此確保資料齊全,但為什麼會做夢?
是不是我的資料混亂了?還是程式編寫出錯?夢裡看到的影像,是我從來沒有「記錄在庫」的片段。
有人在不停地搜尋。R2中心發出的高壓電波層層包圍上來,我越過一片又一片的障礙,不停地逃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只覺後面有恐怖的敵人在追趕著,他們不斷地接近,再接近,看不清的混濁氣流捲纏成一隻巨大的手,突然加速前進,眼看就要把我捉住……
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驚醒過來。
下意識地看著自己的手,我偷偷地跑到樓下,不停地洗刷,洗洗洗,卻洗不去心中鬱悶不安的感覺。
身後有響聲,我驚恐地轉過頭去。
一絲亮光自主人房斜斜透出,隨後響起婦人擔憂的聲音:「小炎?是小炎嗎?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我的「母親」帶著一臉的關切,上前摸摸我的額:「是不是生病了?怎麼滿身是汗。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我沒事。」我輕輕地拿下她的手:「對不起。」
母親奇異地看著我。久久沒有作聲。
我只好回到房間。繼續躺在床上。
窗外的月光還是很亮。我合上眼睛,不知自己到底是清醒還是昏睡。
思緒慢慢地飄到月球上去。
眼前浮過一片薄薄的紅色。
我的臉上似乎沾上了鮮豔溫膩的液體。手裡不知何時拿著刀子,身後突然響起了巨聲的警報,我丟下兇器拼命地跑。
怎麼又是那個噁心的夢呢?我的意識半浮半沉,似真似幻,帶著一身不屬於自己的血跡,沒命似地狂奔。
到底要跑多久才可以擺脫這令人討厭的電波?我橫衝直撞,沒有目標,沒有選擇,沒有思考的餘地。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氣喘不停,跑到哪裡都沒有用,我知道為什麼。是系統監測器!我胡亂地闖進巷子裡,胡亂地檢查著自己各個部分。對了,只要把監測器扔掉他們就不容易找到了!
我拿起手邊的工具,毫不猶豫地解拆著自己的身體,就把這些多餘的零件通通都丟掉好了……我把那個細小的監測電子狠狠地踩在了腳下,一束強烈的電波開始掃射過來,我連忙跳起,繼續向外跑開。
電波開始減弱,漸漸消退,我也開始搖搖欲墜。
最後我在那個街角停了下來。儘管我很不願意,但我已經完全無法動彈。
經過剛才的一番拆卸和追逐,我腰間主要的螺絲全部錯了位,它們就像放意要跟我作對似的,崩崩崩地一顆顆跳出來,卡斷了我通往腳部的電源供應。
我就那樣傻傻地站在街上。
一直站了很久,我看到黑黑的天。知道自己還得倒黴地遇上一場雨。
雨水把我身上的血跡清洗一空,摩卡工業園的雨,帶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