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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立刻目不轉睛地凝視,莫不是認得他?
那人一身墨青色的道袍,編著個及踝的長辮,打扮雖是古怪,但襯著修長的身材和蒼白寡慾的面容,卻也顯得十分出挑。
朱華一直走到通天教主前方。通天教主並沒有出言呼喚。
眼看朱華就要走過,他的整顆心猶如被千萬把利刃一刀刀切割。
緣分已盡,怎能再生執念?他已不能長久,萬不可再拉朱華下水。
不能言說,不能執著。一定要把這份已滲入骨髓的感情忍下來,讓它慢慢熬爛自己的這顆心。清風吹過通天教主汗溼的脊背,他覺得整個人都冷得發抖。心寒。
然而讓他萬萬沒料到的是,朱華並沒有就此走過,而是在他眼前停下了腳步。
然後看著他震驚的眼,問了一句:“你認得我?”
通天教主險些再也忍不住,他以為朱華對自己這麼說時,他一定會忍到流淚,或者乾脆吐血倒地。
不過事實總是與想象不同,通天教主既沒有流淚也沒有流血,只是平靜道:“不認得。”
“那道長為何一直盯著我?”朱華問。
通天教主別開了眼,沉默一會兒,乾澀道:“覺得有眼緣吧。”
“既然我們如此有緣,”朱華定定道,“道長可否……請我一碗麵?”
通天教主猛然抬頭,怔愣道:“你說什麼?”
朱華似乎因這反應有些尷尬,搔了耳朵一下,道:“道長今日請我,他日我一定會還請回去的。”
通天教主這才認真地打量著他有些破舊的紅袍,虛浮的腳步,發青的臉。
怪不得走過來時步子那麼慢,原來是餓的……
通天教主偶爾自怨自艾,設想過很多經典的重逢橋段,大多都發生在自己的彌留之際,以圖個自我安慰;卻不料現實的重逢是如此讓人哭笑不得的狀況。
二人最終走向洛河南岸一家小酒館。通天教主傷後右腿總走不穩,略有些跛。朱華只默默看了他的腿一眼,也不多問。
朱華坐在二層樓的長條凳上,酒家的幡旗迎風招展。他吸溜吸溜吃了一大口麵條,道:“一言難盡。”
這是因為通天教主方才實在忍不住,所以問他怎麼連碗麵都吃不上。教主雖極力做出平淡的語氣,內心卻已心疼得不得了了。
朱華狼吞虎嚥吃完滿滿一碗麵,眼睛不由自主瞟了瞟另一碗。
通天教主立刻把自己那碗向前推給他,道:“我不餓,你吃。”
朱華彎起嘴角一笑,又呼哧呼哧吃起來。吃了半碗他終於飽了,筷子動得慢條斯理起來。餓的時候他確實狼狽,可一旦吃飽了舉手投足又恢復了懶散瀟灑的模樣,終歸不是真正的乞丐。
“失禮了,多謝道長。”朱華拱手一拜。他自從煉妖壺中出來,本欲找個龍族打探身世,一路向距離最近的洛水來。半途中頭痛發作,駕不得雲遁不得土,偏又身無分文;他不願把唯一值錢的鋼矛當出去,只得忍飢挨餓。到了洛水聽說原本的河神在北海九山死了,新來的河神壓根不知他是誰。朱華在洛陽街頭走投無路之時,恰好遇到了這個和他“有眼緣”的道士。他心想修道之人應該比較好心,但也未抱太大希望,卻不料這個古怪的長辮子道士竟真的答應請他吃飯。
“敢問道長那座仙山?何處名觀?”朱華落落大方問。
通天教主卻不似朱華這般灑脫無羈,只得勉強笑道:“貧道道號玉宸,在雲臺山修行。”
“好,玉宸道長,過些時日我安頓下來,有了錢就好好請你吃頓素齋。”眼前這人對朱華來說,便是玉宸道人,他自然而然地稱呼這個化名,也十分順口。
然而通天教主聽了,卻只是更增苦澀。
他垂眸苦笑,“濟人困難,理所應當。方外人不看重阿堵之物,善信不必再來尋我了。”
“道長不看重錢財,在下卻看重道長這情義。我與道長素不相識,道長卻好心幫我,這恩情哪能不報?”朱華道。
素不相識?通天教主胸口悶得隱隱作痛,只覺這裡實在不能再坐下去了。
他出於關心,也是岔開話題問:“善信住在何處?”
“還沒落腳地方。”
通天教主心下疑惑,不知朱華這些時日都經歷了什麼。然而他之前問時,便被朱華一句“一言難盡”敷衍過去了。此時已裝作陌生人,再追問下去,怕是不妥。
“洛陽往北有座邙山,山腰上有個空閒的桃花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