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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著另一半大宣的血。
那日,青瓏用女紅案上的剪刀,刺傷了外公,然後繼續狂哭怒喊要回他的大冶,要找他的父王,全不在乎目下一切,彷彿只有那裡才是自己的整個世界。
宣王盛怒,宣國三公主掩臉痛泣。
——就讓他忘掉父親,忘掉出生的那片土地吧。當對宣國的感情日漸厚了,就算記憶再復,或許就不再如此執著了……青瓏,你身體裡,到底有一半是大宣的血,你只該當遊戲東海的蛟龍,而非騰駕西空的鷹鷲啊。
依憑這個念頭,她把兒子帶到荊山腳下,將古秘而陰險的巫蠱刺入兒子體內——封印了記憶,抹殺掉過去,狠狠砍斷了一段鮮活真實的人生……
然而,當自己被擊暈,醒來,便再也找不回她的孩兒了。
遠嫁大冶七年,最後得到的,除卻記憶中空空一片黃沙,便只有手中一卷,軍機圖。
……
宣一零七年,大冶向宣起軍,短暫的衡局被破,一切歸原,戰火吞天。
宣一零九年,大冶敗於宣軍,痛失半璧疆土。那捲軍機圖,無聲無息躺在宣營案上,左右著兩軍局勢。
宣一二三年,淳于炫日被殺,大冶亡。而了結他的人,正是當年那個用衣冠斂冢、自己最痛愛的孩兒——淳于青瓏。
……
“落楓,你就是當年我在山下救回的青瓏。”
沉天看著他,只見他依舊只言不發,臉色死灰一般。
“落楓?可好?”沉天憂心的搖了搖他臂膀。
“是該叫我,青瓏吧?”一直沉默的人,忽然緩緩抬頭,竟露出陰怨的眼神,“青瓏,多好聽的名字,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
“落楓!”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就是我父親!不告訴我那就是生我之地!也是我國土!也有我的子民!還有我認祖歸根的地方!為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究竟我做了什麼!!!——”
他抱著頭,忽然跪下,沉天扶也扶不住。
去而復得的人生,原來如此。
這段丟失的過去,自己雖也曾在乎,卻從未強求,因為即便失了去過,但相信還可掌擁未來,只要還有一腔熱血,一道信念。然而,蒼天慈悲,又何必這樣戲弄於我。師傅一席話,將這殘缺的人生修補完整,卻又毫不留情地傾覆了自己這個二十八年——所有身份、所有認知、所有立場,所有信仰,還有所有榮辱是非、忠孝仁義!自己辛辛苦苦築造的一切,轟然倒塌,到頭來更不知自己究竟是誰!起手問天,滿手亦只有父親淋漓的鮮血!
迢迢二十八,所擁不多,但都曾經如此真實過,美好過,驕傲過。然而,原來只消一個清晨,便可天地逆倒,全部歸虛。
人生,樂無止,苦無常。
耳邊,模模糊糊響起了戰場上兩方戰士的吶喊聲。才載譽而歸的將軍,訥愣場中,剎那間,竟不知如何自處,日後又該何處歸從……
他緊緊抱著頭,睜開迷濛雙眼,這片熟悉的天與地,在眼前忽然扭曲起來——壹個彷彿只有虛像的世界,然而,又怎麼真實得如此殘忍。
沉天站在他身旁,沉默而安靜,等待他平復情緒。人生跌宕顛簸,他未曾經歷,也終不可能經歷。但只做個旁觀,這種唏噓看罷,已經足夠神傷。
落楓跪在地上,不斷髮抖。過了許久,緊繃的身體似乎因為疲憊,終於緩緩放鬆,他抬起無力的頭顱,渙散的視線落在前方一片碎石上。沉天見狀,才輕嘆了聲,說道:“大冶一亡,我就被召了回去,也是這個時候才得知你的身世。”
聽言,落楓努力斂回發散的目光。然而,慢慢聚攏的目光,竟隱隱透出冷意,“難道當年你救我回來,就沒聞得城中一點風雨?以你的力量,此事竟全然不察嗎?”
只需那麼一點,或許當年能知道一點,就不會是這樣結局。
他咬著牙,煙塵迷漫,亦遮不住眼裡那挘�庇械氖櫪洹!�
沉天經已察得,但可惜又能如何,“救你回來已是逆規,所有,我沒再插足過多。”
“師傅!你沒有父母,沒有國家,這種心情你又能否明白!”落楓忽然仰起頭,衝他大叫。
沉天雙眼一黯,沒有說話。
是的,無父、無母,沒有國,更沒有家,只有花不完的時辰歲月。
其實,也讓自己來一場人生鉅變,是不是反倒更加痛快。
他沉默不語,落楓見狀,當即察出自己的失當,黯然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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