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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碼頭的小巴上一共只坐了五個人,除了兩個本地居民,祝映臺和杜海燕,另外還有一名看起來六十多歲形容清臞的瘦老頭,他似乎是獨自前來旅遊的客人,揹著一個碩大的登山包,打扮得樸素而精幹。祝映臺與杜海燕上車的時候,倚窗小寐的老人忽然睜開眼睛看了他們倆一眼,隨後便又閉起了眼睛。
車上無人交談,每個人都似懨懨思睡,就連開車的司機都讓人有種不太放心的夢遊感。祝映臺與杜海燕撿了後排靠窗的位置坐,直到坐下來後,祝映臺才發現,原來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還有一名乘客。
這人大概是最早上車的,此刻正大剌剌地平躺在末排座椅上補眠,他的個子很高,看穿著應該與祝映臺年紀相仿,一身的運動休閒裝加籃球鞋,臉上還蓋著頂鴨舌帽。
祝映臺在看到那人身形的一剎那就像被電到了一般彈跳起來,他的腦袋狠狠磕到了上方行李架,發出巨大的一聲,鄰座的杜海燕吃驚地望著他,車廂內的其它人也都轉過來看他,只有祝映臺渾然不覺,甚至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他只是傻兮兮地看著面前的人。
是是……他?
那個人大概也被這突來的巨響吵醒了,先是腿動了一下,隨後,他伸出手,慢慢揭開蓋在臉上的帽子坐起來。
「怎麼了?」他含糊地問著,顯然還未睡醒,一面忙著往臉上架眼鏡,平淡無奇的臉孔以及亂蓬蓬的瀏海表明他並不屬於祝映臺認識的任何一人。
不是他。
「出什麼事了嗎?」青年男子疑惑地問著,表情略顯不安。
祝映臺不置一詞地轉過身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閉上眼睛,直到這個時候,才有鈍鈍的痛從後腦勺傳過來,火辣辣地抽動著神經一跳一跳。
『呵,自找的。』他在心裡嘲諷自己。
車輛在穿山公路上蜿蜒前行了兩個小時後最終抵達碼頭,此時車上的乘客剩了四人,祝映臺、杜海燕、老人和那名年輕的男子。
小巴在陰沉的天幕下駛離後,年輕男子主動走上前來向他們打招呼:「你們也是去金銀島嗎?」
杜海燕的故鄉鳴金村所在的小島就叫做金銀島,名字雖好聽,但卻與英國作家史蒂文森小說中藏滿了金銀財寶的島嶼完全不同,那是一座封閉、落後也貧窮的海島,使用這樣的名字與其說是一種憧憬倒更像是一種諷刺。
「是啊。」杜海燕代替兩人作了回答,祝映臺立在一旁,並不開口,只是謹慎打量對方,而那名老者則獨自立在碼頭,遙望著海面,看起來不太愛與人打交道。
「我也正要去那裡度假,不如結伴一起走吧。」青年自我介紹著,很快雙方互換了基本訊息,青年名叫鄭浩瀚,是B市一家網路公司的職員,這次是在一個驢友論壇上看到金銀島的介紹,所以獨自前來旅遊。
「這位老先生怎麼稱呼?」青年性格很是自來熟,與祝映臺他們打完招呼又去結識老者。
老人回頭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姓王,王林甫。」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補充了一句,「我在C大工作,是名歷史老師,聽說金銀島上有座戰國時期遺留下來的古燈塔,所以想去看看。」
「那應該要稱呼您王教授了?」
「不敢,叫我王老師就可以。」
「那座燈塔竟然有那麼久的歷史了?」杜海燕也忍不住插嘴問,「我以前只知道那是座古燈塔,想不到竟然有幾千年歷史了。」
「那座燈塔在歷史上記錄得很少,不知道反而比較正常。」王林甫說話的時候,有種正在傳授課程的引人入勝的口吻,「杜同學是金銀島本地人的話,想必對那座燈塔一定很熟悉了,也許我還有要請教杜同學的地方。」
「呃,其實也不算是了。」杜海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出生在金銀島,不過七歲的時候就搬離了那裡,所以可能幫不上什麼忙。」
「哦,那麼祝先生呢?」王教授似乎忽然就對幾人有了興趣,轉而和顏悅色地詢問祝映臺。
「我不是。」
除此之外只有沉默。或許看出祝映臺不願多言,王林甫後來便只識趣地和杜海燕等人交談。船隻在幾人的攀談中緩緩駛來又靜靜離港,祝映臺上船後獨自坐在一側,將目光放向窗外。
現時不過是深秋而已,但渤海已經顯示出冬季將要到來的先兆。灰藍色的天空下泛著清冷色澤的藍黑色海水,間或有幾隻疲倦的海鳥飛過,除了翅膀撲稜的聲響,連鳴叫都吝於發出。盲山很快被拋在了遙遠的後方,取而代之的是純然海水的